阿斯利康騙保案餘波未止 多位醫藥企業高管被查

作者 |鄭皓元鍾雨潤|實習生

主編 |陳俊宏

近期，平靜已久的阿斯利康騙保案再次掀起漣漪，一系列相關員工及已離職的高管皆捲入此事件。

10月30日晚間，阿斯利康官網披露，其國際執行副總裁兼阿斯利康中國區總裁王磊（Leon Wang）正在配合中國當局正在進行的調查。

公開資料顯示，2013年3月，王磊加入阿斯利康中國，擔任消化、呼吸和麻醉業務部副總裁。2014年12月，王磊升任阿斯利康中國總裁，推動多元化跨領域合作，期間阿斯利康中國從2014年到2015年連續兩年實現近20%的業務增長，成爲在華增長最快的跨國製藥企業之一。2017年1月，王磊升任阿斯利康全球執行副總裁，負責亞太區的戰略及業務發展，至此，其做到了彼時華人在MNC公司最高的位置。

此外，上海睿昂基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688217.SH，下稱“睿昂基因”）近日發佈公告稱，包括公司實控人在內的4位企業高管的強制措施變更爲刑事拘留，涉嫌罪名則由“非法經營”變更爲“詐騙罪”。市場消息稱此事或與阿斯利康騙保案有關。

無獨有偶，市場亦有傳言稱，百濟神州（688235.SH、06160.HK、BGNE.US）大中華區首席商務官殷敏因在阿斯利康任職期間參與走私被相關機構帶走調查。隨後，百濟神州方發佈公告迴應稱，公司一名員工正在配合相關調查工作，該員工所涉事件與百濟神州無關。

據瞭解，在睿昂基因的涉案人員中，有高管曾於阿斯利康任職。與此同時，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披露信息，多份阿斯利康騙保案判決書中均曾提及睿昂基因旗下的“思泰得”醫學檢驗實驗室。

阿斯利康騙保案波及多家企業高管

近一年來，阿斯利康便風波不斷，先後被曝其部分員工涉及騙保、走私，且其高管及前高管也陸續被帶走調查。此次王磊被調查引發醫藥行業巨震，有外界分析認爲，調查或均與上述騙保事件有關。

王磊被調查前五日，睿昂基因曾發佈一則關於公司重大事項進展的公告稱，公司收到家屬通知，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長兼總經理、核心技術人員熊慧女士，實際控制人、董事兼副總經理熊鈞先生，副總經理何俊彥先生，副總經理薛愉瑋先生的強制措施變更爲刑事拘留，涉嫌罪名變更爲詐騙罪。

據瞭解，睿昂基因曾於今年7月發佈公告稱，熊慧、熊鈞及薛愉瑋因涉嫌非法經營被公安機關採取指定居所監視居住措施，何俊彥涉嫌非法經營被公安機關採取刑事拘留措施，相關事項尚待進一步調查。

由“監視居住”到“刑事拘留”，由“非法經營”到“詐騙罪”，睿昂基因的涉案人員“罪過”大大加重。對於此次公告，有媒體消息稱，此事或與阿斯利康騙保案有關。

據本站財經此前報道，2022年初，國家醫保局與深圳醫保局曾發佈通報稱，阿斯利康製藥有限公司工作人員涉嫌篡改腫瘤患者基因檢測結果騙取醫保基金，經專案查辦，共抓獲涉案人員17名。

從涉案人員的履歷上看，副總經理薛愉瑋在加入睿昂基因前，曾於阿斯利康任職。據瞭解，2015年2月至2016年7月期間，薛愉瑋擔任阿斯利康高級市場經理，負責腫瘤伴隨診斷；而2018年7月至2022年12月期間，薛愉瑋擔任阿斯利康市場副總監，負責肺癌檢/創新業務。

在另外3位被採取強制措施的高管中，熊慧與熊鈞均爲公司實控人，二人系姐弟關係。其中，姐姐熊慧師從多位生物學院士，爲典型的學者型企業家；弟弟熊鈞則專注於企業經營。副總經理何俊彥在加入睿昂基因後，相繼負責睿昂旗下多家“思泰得”醫學檢驗實驗室的籌建、日常管理及項目推廣銷售工作，現任上海思泰德醫學檢驗實驗室有限公司的法人和執行董事。

事實上，受到阿斯利康波及的企業不止睿昂基因一家。

在睿昂基因公告發布當日，市場亦有傳言稱，百濟神州大中華區首席商務官殷敏因在阿斯利康任職期間參與走私被相關機構帶走調查。

隨後，百濟神州於微信公衆號發佈公告迴應稱，百濟神州獲悉，公司一名員工正在配合相關調查工作。根據目前瞭解的情況，該員工所涉事件與百濟神州無關。百濟神州將一如既往地重視並遵循合法、合規且高道德標準的運營原則。

百濟神州官網顯示，殷敏於2022年1月加入百濟神州，擔任大中華區首席商務官，擁有20年以上的豐富醫藥行業經驗。而20多年的從業經歷中，殷敏有15年是在阿斯利康度過的。

據瞭解，殷敏於2006年加入阿斯利康，任職期間歷任財務總監、歐洲區戰略項目負責人、大中華區合規官、商業及渠道副總裁、香港澳門總經理、中國腫瘤事業部總經理等多個職務。2018年6月，殷敏獲任阿斯利康中國副總裁和腫瘤業務部負責人，後於2019年1月升任爲阿斯利康中國腫瘤業務部總經理，即涉案藥物泰瑞沙所屬部門。

睿昂基因暗藏重重隱憂

從企業業務上看，睿昂基因與阿斯利康也有着重重關聯。根據睿昂基因2021年發佈的招股書，睿昂基因的主要產品爲血液病、實體瘤和傳染病相關基因分子檢測試劑盒，主要爲企事業單位提供基因檢測的科研服務以及爲各類醫療機構和醫藥企業提供第三方醫學檢測服務。

其招股書還指出，阿斯利康於2020年成爲睿昂基因的第五大客戶，銷售佔比達3.88%，主要向其採購T790M液體活檢服務。而當時涉案肺癌特效藥“泰瑞沙”進行醫療報銷的條件即爲“基因檢測結果爲EGFR T790M陽性（或突變型）”。

在此背景下，不滿足醫保條件的患者便與阿斯利康的藥代聯絡，藥代再與檢測機構合作，幫助患者開出所需報告以獲得醫保價購買泰瑞沙的資格。據鳳凰網財經此前報道，在與患者達成合作意向後，阿斯利康的某地區經理曾帶領醫藥代表將部分患者的基因檢測材料送往個人合作的基因檢測公司，通過在患者名字上方標註記號的方式，提示檢測公司將該份報告的檢測結果更改成陽性。

睿昂基因即是其中提供“基因檢測”的一方。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披露信息，若以“阿斯利康”和“基因檢測”爲關鍵詞進行檢索，所查閱到的多起詐騙罪案件中均提及了“思泰得”醫學檢驗實驗室。這些“思泰得”醫學檢驗實驗室正是由何俊彥負責籌建運營的睿昂基因旗下子公司。

天眼查數據顯示，睿昂基因成立於2012年，2021年成功登陸上交所科創板。成功上市次年，公司董事長熊慧曾公開提出“再造一個睿昂”的新五年發展計劃，意圖擴大商業版圖，惠及更多老百姓。

但自該計劃提出的同年起，睿昂基因的業績似乎便開始走起了下坡路。財報數據顯示，2022年至2024年上半年，睿昂基因實現的歸母淨利潤分別爲0.40億元、0.08億元和0.09億元，同比下滑14.49%、80.41%和43.20%。

其中，2023年睿昂基因甚至營收淨利雙降，其共實現營業收入、淨利潤、扣非淨利潤分別爲2.58億元、-0.05億元和0.04億元，同比下滑39.14%、107.29%和89.00%。

對此，睿昂基因在財報中表示，營業收入下降主要系腫瘤相關核心業務收入增長17.22%，非核心檢測業務收入下降較多；歸母淨利潤下降主要系檢測業務收入大幅下降，累計折舊、人員等固定成本增加使得期間費用較上年略有上升。

在企業經營不善的情況下，睿昂基因的應收賬款亦連年高企。根據財報，2021年至2023年期間，睿昂基因應收賬款期末餘額分別爲1.64億元、2.56億元和1.88億元，佔企業當年營收的56.36%、60.38%和63.57%。這意味着一旦回款情況較預期發生重大差異，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盈利狀況將面臨嚴峻挑戰。

截至今年中報發佈，睿昂基因應收賬款期末餘額高達2.02億元，甚至高於企業本期營業收入金額。睿昂基因亦在財報中承認其不良影響，稱應收賬款信用減值損失增加系今年上半年淨利潤大跌的原因之一。

此外，睿昂基因方還解釋稱，公司的主要客戶爲醫療機構，受醫療行業不景氣影響，下游客戶回款變慢，賬齡1-2年的應收賬款、賬齡3年以上的應收賬款分別較期初增加1560.26萬元、371.84萬元，從而導致公司計提的信用減值損失增加312.05萬元、371.84萬元。

百濟神州燒錢研發難盈利

同受波及的百濟神州則是一家專注於抗腫瘤藥物的生物科技公司。天眼查數據顯示，百濟神州曾於8年間獲得9輪融資，曾先後在美股、港股和A股三地上市，融資金額超過700億元。

依賴資本的春風，百濟神州的營收規模不斷擴大，其近三年分別實現營收75.89億元、95.66億元和174.23億元，三年間翻了超過一倍。但資本的青睞似乎也趕不上百濟神州燒錢的速度。

作爲“創新藥一哥”，百濟神州的研發投入可謂是相當“豪邁”。財報數據顯示，自2017年以來，百濟神州的累計研發費用達622.76億元，相當於燒掉了大部分的融資所得。其今年上半年研發費用達66.28億元，在A股藥企中高居榜首；位居第二的恆瑞醫藥同期研發費用爲30.38億元，甚至不及百濟神州的一半。

與此同時，百濟神州的銷售費用與研發費用亦節節攀升。2021年至2023年期間，百濟神州的銷售費用分別爲44.52億元、59.97億元和73.04億元，管理費用分別爲20.81億元、26.95億元和34.72億元，三年間分別增長了64.06%和66.84%，增速甚至高於研發費用。

在經營造血速度和資本輸血速度都不及“放血”速度的情況下，百濟神州至今仍未扭虧爲盈。財報數據顯示，自2017年以來，百濟神州累計虧損金額超570億元。根據今年中報數據，2024年上半年，百濟神州共虧損26.99億元，整體規模雖較去年同期有所收窄，但仍不算小數目。

值得注意的是，在企業連年虧損的情況下，百濟神州的高管薪酬卻水漲船高。2021年至2023年期間，首席執行官John V.Oyler的薪酬分別爲1128.27萬元、1362.29萬元和1694.59萬元，三年增加超五成。截至2023年年報發佈，百濟神州薪酬高於100萬的有6人，高於500萬的有3人，高於1000萬的則有2人，而同年恆瑞醫藥的管理層人員最高薪酬仍不及400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