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華博士到新人演員,樑植在康洪雷的劇組開悟

電視劇《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正在CCTV-8、騰訊視頻和愛奇藝播出,這部由康洪雷執導的作品從拍攝到播出,歷時五年之久。

劇中,樑植飾演的周偉是一名從南京到內蒙古插隊的知青,人物善良有趣、可愛質樸,喜歡他的網友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偉羊羊”。

事實上,樑植有着演員裡不多見的高學歷——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法學院,碩士讀金融,博士又師從尹鴻教授學習電影,還有過海外留學的經歷。既獲得過中央電視臺主持人大賽的銅獎,又是北京衛視《我是演說家》的全國總冠軍......

近些年,作爲電影學博士的樑植,多次亮相各大電影節展和影視行業的學術活動,兼具專業與幽默的主持風格獲得好評。同時,他也不斷地在影視表演中尋求突破。

2019年,他先後在電視劇《啓航》《熱愛》中飾演了鄧耀北、錢多兩個角色。鄧耀北一角的表演片段,在抖音上收穫了很高的點贊與討論。

一名博士,爲什麼會成爲演員?他又是怎樣與導演康洪雷結緣的?未來他還會演何種角色?帶着這些疑問,影視獨舌近日對話了樑植。

以下,是樑植的講述。

與《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的結緣,可以用神奇二字來形容。

這部戲是2018年開機的,開機前幾年,有一次我在北京參加活動,康洪雷導演是嘉賓。中場休息時,我與康導在外面透氣聊天,康導說正在準備一部叫《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的電視劇,到時候找你演。

我一聽非常激動,因爲我是蒙古族,能回到家鄉,在安安靜靜的草原上工作,是一種福分。

從那之後一晃又過了一兩年。片子開拍前幾個月的某天,康導給我打電話,當年我跟你說讓你演《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這個戲最近要拍了,來吧。

時至今日,我仍舊感動萬分,一來是導演一直記得當年的承諾,他的細心讓我特別感動;二來作爲一名新人演員,能在他的作品中出演角色,對於我特別珍貴。

這部戲從2018年8月1日開機到2019年6月3日殺青,歷時303天。在拍攝過程中,康導、斯琴高娃老師、塗們老師在現場給了我很大幫助。他們會基於多年表演經驗和對藝術的理解與判斷,把我們帶入到場景與情緒當中。

我記得塗們老師是在拍他鏡頭的前一天入組。晚上我們一起吃飯,既沒有談戲也沒有談創作,等吃完飯回到酒店,他剛一坐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第二天我們倆對手戲的臺詞。起初我以爲是在考我有沒有背詞,但一遍過後塗們老師並沒有停下指點我應該如何演,而是又來了一遍。五六遍對詞之後,他纔開始和我聊關於創作的東西。

斯琴高娃老師只要進入現場,就會帶着人物情緒。我記得特別清楚,有場戲是我給三個孩子做酸奶面片,進了現場我沒有找到感覺,不知道怎麼演。正式開拍前,康導和我說:“你就像諾爾吉瑪(斯琴高娃 飾)額吉(蒙古語“媽媽”)給你們做飯一樣”,我的眼前一下子就浮現出了畫面,找到了那場戲的感覺。

康導在拍攝寧安(花騉 飾)去世後的戲份時,現場整體氛圍都很低沉,我們很快就沉浸到悲傷的情緒當中。從整體上說,每個部門都在全力以赴地講好這個故事。

拿到本子的第一件事,我先是去了解周偉這個人物的前史。

周偉是一名知青。我想方設法通過身邊的朋友幫着找家裡長輩,從他們那裡瞭解到一些我所關心的問題。

比如下鄉時是什麼情緒?上火車的時候在想什麼?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的時候是怎麼想的?你們同學之間大家彼此是怎樣的狀態?跟老鄉是如何相處的?

周偉是南京人,我還拜訪了十幾個江蘇其他地方的長輩,聊天中跟他們一起回到那個年代,想象他們當時的狀態。包括說什麼話,講什麼口頭禪,愛聽什麼音樂等等,我希望自己儘可能靠近他們的青春,爭取接近當事人的青春狀態。

我還專門去南京,找到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建好的小區,我就在附近轉,邊轉邊想他們小時候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是什麼樣子。我還去了一些跟知青有關的博物館,看他們當年用過的東西,腦補他們拍合照時的心情。

爲了講好南京話,我投入了巨大精力,我把每一句臺詞都找南京本地的專業話劇演員錄成了南京方言,現場只要沒拍我的戲,我就戴着耳機。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長輩們說的多是方言,我爭取在真實性上更靠近他們。

周偉的語言,我設計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我與莫成名(李泓良 飾)都是南京來的知青,因此我們的對白儘可能說南京話。

第二階段是周偉做文化局的幹部後,在旗裡開會,更多地說普通話。他把一些詞慢慢地替換成蒙語,後來可以說整句的蒙語,但不需要那麼標準、漂亮,甚至有時候可以是說錯了的蒙語。

第三個階段是上世紀90年代,改革開放大家都說普通話了,周偉作爲領導肯定也比較注意,我就讓周偉的南京話又減了一點,有意識地講普通話。特別開心的是,許許多多的語言細節,在評論區、微博和抖音的私信中,我發現不少觀衆都捕捉到了。

此外,手風琴是周偉的標籤。我去學了手風琴,不過口琴是我自己設計的,因爲周偉是一個文藝青年,口琴能隨時隨地陪着他。另外,周偉是個來自江南的男孩,我就設計了他還是一個比較精緻的Boy。

比如,他的小手絹是別人沒有的,大家在蒙古包聊天的時候,周偉在刷牙,幹完活愛用圓規摳指甲縫裡的泥,每天晚上抹蛤蜊油等等。這些精緻讓他與寧安、成名和小剛(楊鈞承 飾)區分開來。

接戲前我比較忐忑,因爲康導擅長以細節真實、生活氣息來講大情懷,我就生怕演不好。我在開拍前就表演問題請教了閆妮老師,她回覆我“要學會留白”。

其實她給我講的時候我沒有懂,拍的時候也有點迷糊。作爲影視演員,我還是新人,部分觀念不成熟甚至存在錯誤,演戲的狀態還是在給自己加碼。總覺得我這邊設計喝口水,那邊設計皺個眉咽口唾沫,會顯得人物豐富。

後來我感受到,如果你在拿到通告時就不管對手怎麼演,開始設計自己如何能夠出彩,一到現場只想着記動作了,情緒根本接不上。這點跟我的主持工作相通,如果一場活動不考慮現場情況,只是按照手卡和臺本來,只是完成,而不是出彩。

在康導的帶領下,我慢慢認識到,真正豐富的人物是通過做減法得來的。演員在內心中,要有強大的情感與信念支撐,要確信自己就是這個人物。其實並不需要設計花裡胡哨的動作,你坐在那,你就是這個人。何況對手戲時其他演員也會給你刺激,你只需要正常、真實、自然地按照你的人物反應,這個人物就會生動。

周偉很多場戲詞並不多,又都是羣戲,所以我會假想如果我生活在這個場景會做什麼。我看到有網友把我和懶羊羊拼到一起,特別開心。其實我並沒有想把周偉演成一個喜劇角色,但我確實希望這個人物真實一些、輕鬆一點。我平時在團隊中是活躍氣氛的那一個,周偉身上陽光積極的一面與我本人更接近。

跟康導拍了這十個月戲後懂得,“留白”其實就是化繁爲簡。塑造角色,其實是於平地處聽驚雷。

我覺得演員最大的成就感,是把一個自己特別想講的故事講給別人聽。這是一種超越個體的成就感,是整個團隊一起協作的產物。

讀博士時,我主演了話劇《馬蘭花開》。瞭解鄧稼先的故事後,我特別想把他的故事講給大家聽。參加《我是演說家》的節目,就是希望能夠通過這個節目讓更多的人知道鄧稼先的故事。

其實也是話劇《馬蘭花開》讓我萌生了做演員的想法。我是在2011年的年底進入劇組,經過長時間的準備、排練,《馬蘭花開》在2013年4月首演,今年正好十週年。這部話劇,我從2013年演到2016年,主演了近50場,在這個過程中,希望得到更多表演機會的想法越來越濃烈。

之後很幸運,劉抒鵑導演喊我去拍了電影《北緯18度的愛》,我作爲男一號飾演黎族青年黎阿丹。又演了王小列導演的《熱愛》《啓航》,《啓航》殺青二天就直奔《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了。

目前也有一些劇組和角色正在溝通當中,有正面人物、也有反面人物。總之,我期待着每一次不同的體驗。

未來我也很期盼再回到話劇的舞臺上。對於我來講,無論做哪些嘗試,都是有益的學習,我也很需要這些學習。

【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