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公投與罷免 臺灣民主的抉擇（魏隆升）

國民黨主席朱立倫（前排黑衣者）17日和黨籍立委在立法院議場前舉行記者會，宣佈將提出反戒嚴反廢死公投提案。（資料照／趙雙傑攝）

臺灣的民主制度中，公投與罷免同屬公民直接參與政治的機制，但兩者扮演的角色與可能引發的社會效應截然不同。近期政壇出現截然相反的兩種動向：一方面，在野的國民黨倡議多項民生議題公投，如「反廢死、反戒嚴」公投，強調以直接民意決策來守護民主；另一方面，執政的民進黨陣營則掀起一波針對民意代表的大罷免行動。這兩種做法何者更符合民主精神、對社會影響如何，值得我們深入探討。

公民投票讓人民直接就重大議題表達意見，就是「更大的民主」體現 。國民黨主席朱立倫近日率領黨籍立委提出「反廢死、反戒嚴」公投案。此舉傳達出一種信念：面對爭議性公共議題，透過公投讓全民直接參與決策，才能彰顯主權在民的價值。

以死刑存廢爲例，這是涉及生命權與正義感的重大民生議題。交由公投決定，一方面可以廣泛引發社會討論，讓支持與反對的理據充分被聆聽；另一方面，最終結果由多數民意決定，也較能獲得社會各界的尊重與接受。再如「反戒嚴」公投，其象徵意義在於防範任何倒退民主的可能，透過人民的意志來表明對自由人權的堅持。總體而言，公投所討論的是政策與價值：它鼓勵公共議題辯論，過程中人民思考國家前途與社會願景，結果則展現多數民意的方向。這種直接民主的實踐，絕對是民主機制的重要一環。

相較之下，罷免原本設計是讓選民有機會在任期中撤換不適任的民選官員，以避免權力被濫用。然而，近年的發展顯示罷免日益被政治操作的跡象。民進黨陣營近期推動多起高調的罷免行動，形成所謂「大罷免潮」。例如2020年高雄市長韓國瑜遭罷免下臺，是臺灣首例直轄市長被罷免成功的案例；而2024年基隆市長謝國樑也一度面臨執政黨支持者發起的罷免，雖最終未通過，但歷經數月的「罷樑、挺樑」對峙，讓基隆社會陷入嚴重撕裂 。

越來越多跡象顯示，罷免正從人民監督的工具演變爲政黨惡鬥的手段。頻繁的政治性罷免讓社會處於持續動員對立狀態，支持與反對陣營互相攻訐，不僅耗費社會資源，更削弱了民主政治中理性對話與妥協的空間。正如有學者所言，這種惡性循環的罷免不但消耗社會成本，最終將傷害民主機制的健全運作 。

公投與罷免機制本身並無好壞，關鍵在於如何運用。前者着重於議題的討論與公民意志的凝聚，後者則涉及對人的去留抉擇。當前國民黨倡議以公投來回應爭議政策，體現了對直接民意的尊重。反觀民進黨熱衷於發動罷免，給人的觀感卻是以鬥倒政敵爲目標。長此以往，臺灣社會將陷入你來我往的惡鬥循環，難以凝聚共識。

民主精神強調的是多元意見的包容與理性討論，而公投較能符合這種精神：透過制度化的投票程序決定政策方向，各方雖立場不同，但皆可接受多數決結果，社會衝擊相對可控。反之，罷免帶來的往往是你輸我贏的零和對立，容易激化支持者與反對者的情緒對立，一場罷免結束後留下的傷痕，可能比原問題更難癒合。

健全的民主社會應謹慎看待並運用罷免機制。罷免當然必要，但應限於確有重大失職或違背民意的情況；絕非爲了一時政治利益，就將不同立場的民選官員拉下馬。相對而言，更值得推崇的是透過公投等方式，把政治能量導向公共議題的辯論與改革。

當政治人物願意將政策交付公民裁決，表示對人民智慧的信任；同樣地，公民也應以理性態度參與，審慎思考長遠影響。民主的可貴在於良性競爭與全民參與，唯有透過議題導向的直接民主，而非人物攻擊式的你死我活，我們才能減少社會對立，共同尋求對國家最有利的決策。

公投與罷免的對比，凸顯出臺灣民主正在面臨的重要選擇：是讓人民透過討論議題來決定國家方向，還是陷入政黨惡鬥的消耗戰？答案不言自明。從國民黨提出民生議題公投，到民進黨主導的大罷免風潮，我們看到了兩種路線的差異。

展望未來，我們期待朝野政黨都能迴歸民主初心，善用公投這類符合民主精神的機制，讓重大政策交由全民公斷；同時節制罷免的操作，避免將其淪爲政治角力工具。唯有如此，才能在保障民意監督權的同時，維護社會團結與民主價值，爲臺灣的民主深化鋪設正向道路。（作者爲旅美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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