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沃牆／多年來，臺灣的貧富差距有改善嗎？
▲臺灣有錢人的資產增加速度，比人數增加的速度還快。（示意圖／記者李毓康攝）
●李沃牆／現任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專任教授及兩岸金融中心副主任，亦爲富華創投及兆豐第一創投董事、品豐投顧榮譽顧問。
詩聖杜甫在中年時寫下了專制統治下社會貧富差距的千古絕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此詩一則釋懷，一則感慨。足見富人、窮人並存的一個國家，二個世界情況自古有之，也永遠無法彌平。坦然言，貧富差距一直是人類經濟史上的老問題，伴隨資本主義的盛行，全球各國幾乎無可避免，臺灣更不例外。我想大部分人的觀感應是，有錢的還是很有錢，日進斗金，錦衣玉食；窮的還是很窮，寅吃卯糧，三餐不繼。姑不論是已開發的先進國家或新興市場的開發中國家，都苦無有效的良方可施。主計總處甫於9月7日公佈2018年家庭收支調查，依照五等分位法，去年最高所得組平均每戶可支配所得爲209萬9,030元較最低所得組（34萬4,948元）高出了6.09倍，較前年6.07倍高，爲近6年最高。若觀察吉尼係數，去年爲0.338，亦高於前年的0.337，同樣爲7年的相對高點。持平而論，臺灣貧富差距在全球中排名約略中間位置，不算嚴重國家；但多年來，貧富差距有明顯改善？
依據全球不均度資料庫（World Inequality Database, WID），頂端高所得者所得佔比，各國多呈上升趨勢。以所得最高 1%者所得佔比爲例，從 1981 年至 2014 年約 30 年時間，美國增加 9%，臺灣增加5%，日本增加2%，南韓增加 5%，新加坡則增加 3%。去年初。中國信託商業銀行與資誠聯合會計師事務所合作，發表「臺灣高資產客羣財富報告」，該報告預估臺灣高資產客羣將成長至31.7萬人，資產規模有望突破新臺幣18.7兆元，比臺灣GDP還大；這份調查不僅發現臺灣有錢人的資產增加速度，比人數增加的速度還快。而且，有67%臺灣有錢人三年內擬資產傳承。5年前，天下雜誌所做了一份調查指出，30多年來，位於金字塔頂端1%所得者，收入與其他99%逐漸拉大。在在凸顯，窮者日不敷出，但富者資產卻不斷膨漲，甚至富可敵國。
臺灣的企業與富豪也擅長運用境外租稅天堂（如開曼羣島、英屬維爾京羣島及百慕達羣島、巴拿馬等），將資產藏身海外。2016年4月震撼國際的「巴拿馬文件案」，揭開富豪錢往避稅天堂的潘朵拉盒子。2018年，天下雜誌再度與國際調查記者同盟合作，聯手追蹤臺灣富豪藏錢在海外的內幕。從逾千萬筆的加密文件中，掌握1005個羅馬拼音的關鍵名字，再逐一查出隱身在背後的人或家族是誰。這份天堂文件爆料，王永慶家族海外資產是在臺3.4倍。准此以觀，臺灣富人海外藏金，在家戶所得的財產申報中，資產恐被嚴重低估。
▲除了圖中的開曼羣島，英屬維京羣島、英屬百慕達都以「避稅天堂」、「避稅港」聞名。（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富豪財產繼承 窮人不易翻身
「窮者愈窮，富者愈富」現象能被翻轉？幾年前，一本熱門暢銷書：「21世紀資本論，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的作者皮凱提（Thomas Picketty）認爲：在所有社會中，透過工作或繼承遺產是財富累積的主要途徑。但以今日之勢，窮人要透過工作或教育翻身愈來愈不易；而富人子女因財產繼承仍然保持富有，這的確是貧富差距難以改善的關鍵因素。2015年，一部由英國格拉納達（Granada）電視臺製作，在BBC播出的紀錄片-56UP（譯爲：56年之後），導演以每隔7年拍攝一次，共橫跨49年的時間紀錄14位來自社會不同階層孩子的成長曆程。在經過49年之後，富豪的孩子仍是富豪，而窮人的孩子仍是窮人。這部紀錄片不僅反映富有家庭出身的孩子，其經濟和社會地位所能獲得的利益，遠比其他世代還要高，也突顯社會階級難以跨越的事實。
與其課富人稅 無寧鼓勵行善
理論上，透過稅制調整、薪水調升、照顧弱勢及增加就業機會、營造公平環境等可改善「重富人之利、輕人民所苦」現象；但實務運作卻有其難度，效果也常被打折。皮凱提（Thomas Piketty）在《二十一世紀資本論》中探討歐美18世紀以來財富和所得不平均現象，他認爲要向富人課80%的稅，才能遏阻全球惡化的貧富差距；但可能嗎？至今尚無任一國家可以做到。大部分國家課「富人稅」用意是希望給人苦民所苦的觀感，並安撫其仇富的心理，對實質稅收並無顯著的改善。因富人善稅遁，如所得稅，富人稅遺產稅，贈與稅難見效果。
筆者以爲，與其課富人稅，無寧鼓勵富豪們捐款行善。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成爲中國首富後，他決定捐贈145億人民幣成立基金會回饋社會；目前雖已宣佈退休，但將致力於公益活動。記得幾年前，比爾蓋茲和股神巴菲特共同發起一項名爲「捐贈承諾」的行動，邀請全球數十名億萬富豪，將身家過半的財產捐做慈善事業，包括改善醫療及貧窮問題。據悉，巴菲特早就承諾將財產99%捐作公益，而比爾蓋茲則擬將畢生累積財富的95%捐給慈善機構。目前，二人的累積捐款均超過數百億美元。臉書（Facebook）創辦人祖克柏也捐出價值近數十億美元給慈善機構。他還承諾未來會捐出至少一半財產做公益。但臺灣的富豪們，有幾位能有如此偉大的氣度與捐款熱情？
既然貧富差距難以改善，窮人也無需怨天尤人；不妨學習詩仙李白在晚年嚐盡人生酸甜苦辣後的體悟：「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隨富隨貧且歡樂，不開口笑是癡人」，放開胸懷，笑口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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