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凱／臺灣國步維艱，走向自由開放纔有活路
▲臺灣如能擇一海、空交通樞紐，劃定自由貿易特區，將會是一個有利的機會。（示意圖／CFP）
●馬凱／社會企業公約基金會創辦人，經濟評論家，《經濟日報》前總主筆，中華經濟研究院前研究員。
學習經濟學最基本的目的，就是要知道如何選擇。人生在世，無時無刻不在選擇，但幾人知道如何做出最佳、最妥切的選擇？要精通經濟學，掌握各種深奧的選擇技巧，固非易事；但一切選擇都要服膺一個基本的準則：容許選擇的範圍愈廣，做出的選擇也愈理想。反之，多加一重限制，就可能少掉許多機會。如果四面八方，限制重重，能夠做出的選擇，必定慘不忍睹。身陷囹圄之人，與無拘無束者，誰能做出好選擇，豈待多言？
對一個國家來說，意義尤其深重。每個國家都無可避免地受到資源的限制、地理位置的限制、政治外交的限制、語言文化的限制。誰的不利限制愈少，愈能富國利民，愈能投入最佳的選擇，充分發揮所長、把握每一個有利機會。我們眼見不少資源貧乏、地狹人少的國家，奮力高飛而飛黃騰達，人人稱羨；如鄰近的新加坡、北歐的瑞士、芬蘭。卻也有許多得天獨厚、資源豐富的天之驕子，如委內瑞拉，民窮財盡，瀕臨亡國的絕境。其中關鍵，也正是選擇與自由。
新加坡這個既無任何天然資源，連水都要取之敵國的彈丸之地，每人所得名列前茅、國家競爭力出類拔萃，所依恃的，就是絕不劃地自限；不僅不自絕任何國家，連進出國境的貨物、人員，都儘可能不加限制，甚至各國視爲當然的關稅，也全與豁免或降至最低。最大限度的自由，乃使天然良港及伏越地理位置的優勢發揮至極致。這罕有其匹的自由，就是其成功秘訣。至於空有富源及伏勢條件，卻無謂地設下重重限制，而墮落沉淪的國家則不勝枚舉。30年來的臺灣，就是一個沉痛的實例。
二次戰後，臺灣從一個戰火蹂躪，一窮二白的困境，得以快速崛起，經濟飛躍成長而躋身先進國家之列；主要的驅動力，就是開風氣之先，在落後國家紛紛受惑於依賴理論而閉關自守、咬緊牙關發展重工業的大環境裡，率先歡迎外資來臺發展加工出口業，將低廉而充沛的勞動力運用到極致。於賺取大量外匯之餘，還快速提升技術與勞動生產力，領先其他落後國家達40年之久。
然而，除了這一個小小的開放視窗之外，我們與其他落後國家一樣，仍然高度奉行保護主義，緊閉國內市場，在教育、餐飲、廣告、設計、一般民生工業上，仍然處處設限，嚴密管制。整個國家，唯一充滿活力、領先羣倫的，就是率先開放自由的加工出口區 ，而全臺灣真正領先的地區，就是這個加工出口區。因而儘管靠着獨沽一味，臺灣經濟一飛沖天，但實質上，卻是故步自封，除此之外，毫無國際競爭力。於是，在1986年，加工出口業棄臺灣而去，整個經濟欲振乏力，不斷衰萎，每況愈下。
到1990年前後，中國大陸開放沿海特區：走投無路的臺灣加工出口業，欲藉其充沛又低廉的無數勞工，找到新的藍海，再展身手。而找到新戰場的臺灣，也可以重施切技，找到再起的機會。但在漢賊不兩立的思維下，主政者設下重重關卡，嚴禁臺商利用此誘人機會。然而在走投無路的狀況下，一波波膽大的中小企業，鑽縫蹈隙，搶食先機。他們成爲打造對岸巨大世界工廠的開路先鋒，也爲臺灣經濟開出一條新出路。不過，在政府百般打壓之下，腳步蹣跚超趄。而且守法的大企業不屑此途，大陸人民對臺灣的第一印象，乃由這羣巧取悻進、目無法紀者奠定。
更可憾的是，在大陸市場起步之初，根本沒有任何像樣對手的情況下，臺灣的英雄豪傑，本有大好的攻城掠地，大展身手的機會；不數年之間，整個大陸市場將盡在其手，臺灣企業將個個躍身爲國際大企業。可惜懵懂無知的主政者，竭盡全力將他們困在籠中，保護對岸的落後企業茁長壯大，蛻變成一羣猛虎，因而釀成今日彼長我消的困境。如今，超強的對岸更在國際間橫施壓力，不許任何地區或國家與我建立自由貿易關係。向來貿易爲命脈的臺灣，困獸猶鬥，徒餘喘息的機會，除非我們奮力一搏，全力打開新的出路。
回顧這艱辛的歷程，痛定思痛，我們應該醒悟，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60年來，我們的一切輝煌成就，都來自先別人一步，自由開放。而一切機會的喪失，乃至坐困愁城，則都是故步自封，甚至自我桎梏而惹的禍。正如我們文首所言，每多加一個限制，就斷送許多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應該深自悔悟，細細檢索每一個自加其身的枷鎖，深切瞭解它造成的損失與傷害。然後嚴其利弊得失，以最妥切的方法一一解除每個有害無益的枷鎖。
但解除管制，茲事體大，而國步唯艱，又不容我們慢工細活，爲今之計，只能仿效60年前開設加工出口區的勇氣及智慧，以及近年來從星、港到韓、日等國所建立的各種經濟特區，在北、中、南各擇一海、空交通樞紐，劃定自由貿易特區；在此封閉區域內先大規模、多方面鬆綁嘗試，再去其弊，存其利之後，向全國擴散。臺灣的機會，就在此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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