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告別，“你好嗎？藤井樹！”｜二湘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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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海報 圖源網絡
純真的遺憾 美麗的告別 –“你好嗎？藤井樹！”
文/雲淡風輕
一封原本出於懷念而以爲是寄往天國的信，卻出乎意料地收到了回覆，就此逐漸挖掘出一段深埋多年的寧靜美好卻又飽含憂傷和遺憾的愛情故事。然而，不單單如此，沒這麼簡單……
多年後，當我終於認真看了這部名字叫做《情書》的日本電影，內心感覺五味雜陳。二十多年前影片上映時，我已年過三十，早過了真愛至上的年紀，不再對愛情這東西有什麼幻想，自然也不會去留意這樣的電影，我認爲是小男小女的中二青春偶像劇。就這樣與這部這麼美好又複雜的影片錯過這麼些年。
《情書》，不只是一部簡單的純愛電影。它當然是純粹而感人的，但它的動人並不在於它的純，巖井俊二借這部電影所探討的，其實是愛情的多面性，它的主題不僅僅是愛，還有死亡、告別與重生。
故事從一封信開始，一封寄錯地址的信將女孩藤井樹拉回了一段往日時光。追着回憶的印跡，她漸漸記起了那個同名的少年，進而如一場大夢般驚覺，那個往日少年曾對她有着朦朧真摯的情感。這份情感影響了那個男孩藤井樹短暫的一生，於女孩藤井樹而言，卻也並沒有隨着時間消逝。那個低眉讀書的少年，已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她的心中。
《情書》劇照 圖源網絡
當記憶的匣子被打開時，我們發現在這場同名同姓的巧合裡，比起痛苦和誤會，更多的是一種曖昧的萌動和美好。看起來是一場因爲被捉弄而導致的打架，實際上是少年樹對少女樹的保護。在停車棚的暗暗的燈光下埋頭校對卷子，也只是爲了能拖延更多的時間和她在一起。甚至每一張借書卡，其實都是一次表白，但由於少女樹的遲鈍和少年樹不敢當面表白的羞澀，這份朦朧的感情最終在時間的長河裡，逐漸從女藤井樹的世界裡淡出。似乎很是令人惋惜和遺憾，然而年少時，誰又沒有暗戀過呢？那些曾經的思念與感動，那些懵懵懂懂的少年時刻，是每個人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它們總會在漫長的人生中不經意之間給予我們溫暖與力量，讓你忍不住會心一笑，然後輕嘆一聲繼續向前。
女孩骨骼纖細，五官小巧，面容潔淨，眼眸清澈，自有一種溫婉沉靜的氣質。中山美穗扮演的博子和藤井樹清純淡雅又自然。日本電影就是如此，雖然缺少飄逸浪漫，甚至看不出演員表演的痕跡，但細膩精緻，靜水深流，完美到讓人窒息……
《情書》劇照 圖源網絡
古老的街道、靜謐的運河、飄雪的冬日，排列整齊的書架，寧靜、溫馨而又略帶神秘，男孩低着頭靜靜地看着書，陽光傾瀉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透明瞭。突然，白色的窗簾在風中揚起，男孩彷彿消失了。女孩看向飄拂的窗簾，神情中有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期待，輕紗般的窗簾落下，男孩的身影再次出現，女孩微微閃過的眼神，表情微妙。這個場景簡直生動極了。
《情書》全片雖然圍繞着對死者的追憶，雖然在白雪皚皚的冷色中展開，但整體呈現出一種哀而不傷的情緒。或許，是因爲每一次恰到好處暖人心的配樂，或許，是因爲一縷縷暖黃色的光線，或許，是因爲主人公們純淨甜美的笑容……總之，安靜婉約之中，自可以感受到它的安詳和超脫。而這，便是從死亡中孕育出的再生。在影片中有這麼一段情節，少女樹在父親逝去後看到了一隻被凍在冰塊裡的蜻蜓。她指着這隻蜻蜓問媽媽，“爸爸死了，是嗎？”
或許在這個情節裡巖井俊二真正想說的是：他們真的死了嗎？還是以另一種方式活在了這個世界上？
是的，告別與再生。是這個電影隱藏在青春、暗戀、遺憾、純愛之後的另一個主題。這是一個任何年齡段都要面對的問題：如何與往事話別以及如何繼續生活。
《情書》海報 圖源網絡
到底怎樣告別過去？當逝者定格在一個時間點無法前行的時候，活着的人要做的不是沉溺於痛苦，而是告別。一個和自己息息相關的生命終結之後，要過多久才能用另一種心態去面對生活？無論是去世了三年的男朋友，還是去世了多年的父親，博子和女藤井樹心中都依然存有牽掛。於是乎問題來了：我們對於故去的人久久不能釋懷，不能放手的原因是什麼？或許並不是無法接受他的離去，而是還沒有和他好好道別吧。
可是怎樣纔算是和逝者真正的告別呢？一封信，成爲了契機。它讓博子發現了一個秘密，足以讓她下決心繼續前行的秘密；它讓女藤井樹展開了回憶，當那些珍貴的回憶漸漸涌上心頭，如拼圖一般一塊塊展現在眼前時，她擁有了一份完整的回憶，而同時，她自身的身體狀況和父親也在這個過程中完美重合在一起，讓母親和爺爺同時打開了心結。
原來，回憶，也是一種道別。多麼精巧的構思，多麼完美的解答。
《情書》告訴我們，死亡不再傳統意義上的生命終結和令人恐懼的影像，而是生命的延續和傳承，這裡有一種日本式的生而爲死的美感，就如同絢麗綻放然後瞬間凋零的櫻花。當死亡與美學結合時，就昇華了死亡的境界，形成了獨特的美學內涵。男孩樹雖然離開了人世，卻永遠留在了他們的記憶裡。時間留住了自己最美的瞬間，愛情成了信仰，被封存於冰雪中的蜻蜓能不能再飛也無所謂了，因爲它永遠美麗。
影片的結尾是圓滿的最終“告別”：
兩個女孩，一個在陽光照射的病牀上緩緩睜開眼睛，緩緩默唸；一個在雪後初霽的雪山腳下，大聲呼喊。
她們說的都是：“你好嗎？我很好！”
這是一份遲來的再生感，讓人模糊了雙眼，又充滿了陽光。如此美好的悲傷，平靜的含蓄給人一種驚雷般的震撼。真實的感情真正的生活和一切盛大無關,和幽深艱澀的宗教哲學無關，和堅不可摧的道德倫理無關，和瞬息萬變的世間萬物無關。僅僅是白雪皚皚的羣山之中一次淚流滿面的問候：＂你好嗎？我很好＂業已足夠，這纔是永恆的情書。
《情書》海報 圖源網絡
藤井樹，紅色郵箱，感冒，圖書管理員，同一張面孔，不同的人生。中山美穗同時扮演渡邊博子和藤井樹，一位沉穩內斂，一位跳脫活潑。她在兩種不同性格的切換自然流暢。彷彿冬日裡走失的精靈，隱身於風雪後的山巒中。在這個冬日，中山美穗的離世，彷彿她懷揣那封情書奔赴山海。初雪已來，我們告別了藤井樹，也告別了自己的青春年少。曾經燦爛或是平凡，終將成爲被抹去的歲月。茫茫的雪地中，在風中飄搖的白色信封裡，則是關於青春與愛，告別與再生的詩篇。
她在冬日離開，真好。
作者簡介
雲淡風輕，六零後理工女，現居深圳。退休後閒適散淡。喜愛美食美景兼顧讀書與瑜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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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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