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民主進步黨內已無民主（包正豪）

民進黨公投說明會蔡英文強調「四個不同意」。（民進黨提供）

早在距今百年以前，德國社會學家Robert Michels就發現從來沒有「黨內民主」這回事，政黨總是由少數人把持權力，且隨着組織變大，領導人產生的方式愈來愈不民主，距離人民愈來愈遙遠，而愈來愈執著於權力掌控。這個發現被稱之爲「統治的寡頭鐵律」（iron law of oligarchy）。110年前的歐洲各國政黨適用，110年後的臺灣，依然適用。

換言之，這個理論照理應該爲人所熟知，至少政治學者和政治參與者們都心知肚明，所謂黨內民主，只不過是政黨發展初期組織尚未穩固的暫時性現象，曇花一現，最終一定會走到寡頭統治的少數人壟斷局面。既然如此，爲什麼民進黨沒收黨員參與選舉提名機制的權力，將其集中在黨主席蔡英文一人之手，2022年縣市長選舉只剩基隆、新竹市和屏東採取初選，其餘皆採徵召的作法會引起詫異與質疑呢？

從學理上來看，這種權力集中現象是必然發展的過程，實在不需要訝異。我們甚至可以說，黨內提名制度民不民主其實和代議政體是否民主無關，畢竟政黨不管是黨主席欽點、委員會合議，或者是透過黨內初選來決定候選人，那都是你家政黨的內部事務，最後擁有決定權的還是全體選民，人民的投票結果纔有意義，決定誰能代表我們。

會造成這樣質疑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政治符號操弄過頭的結果。民進黨一直是不同政治利益集團、派系的組合，在發展前期，因爲沒有辦法擺平黨內派系的提名爭奪，同時也爲凸顯和威權政體的差異性，於是一兼二顧，想出透過黨內初選的方式來決定提名人選。各派系自己人先相殺，勝者爲王，然後再將這個黨內競爭過程冠上「民主」的符碼，連結民進黨與民主之間的關係。

我們必須承認，這一手確實非常漂亮，不但解決黨內提名的權力鬥爭問題，還讓民進黨獲得輿論贊譽，形塑成民進黨從自身做起，開始推動民主的形象，甚至當國民黨組織崩解，無法繼續維持中央控制能力，而開始學習民進黨用黨內初選方式來決定提名人選的時候，還要被民進黨虧說是「拿香跟着拜」，自詡是臺灣民主深化的領導政黨。一時之間，民進黨將黨內民主推上神壇，將其視爲政黨存續的價值之一。

但當民進黨逐漸成長，甚至已經是執政黨之後，念茲在茲的都是勝選，這沒啥好批評的，政黨不想贏選舉不是開玩笑嗎？但誰纔是那個能夠贏得選舉的人，這件事情在黨派派系競爭制度化之後，已經不需要赤膊上陣，各派系先打一架了，而是大家排排坐，分果果，用「文明且優雅」的協商取代之。這個時候，大家就該知道民進黨會怎樣來擦脂塗粉地淡化「黨內民主被踩在腳下」這件令人尷尬的事情。「時空環境不同」，對，就是這個百搭神句，隨時隨處可用，信手拈來，渾然天成，只要有自相矛盾的事情發生，記得「時空環境不同」就對了。

其實整個民進黨都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人會笨到戳破國王的新衣。偌大的民進黨，就這一個傻呼呼的陳茂松，跳出來氣急敗壞地提醒大家，民進黨曾經把黨內民主當成政黨價值這件事。有沒有人聽見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正國會中常委陳茂松肯定不是民進黨決策人物了。

「草東沒有派對」是個樂團的名字，不要試圖去找一個叫「草東」的地方，也不必去找「派對」。就像民主進步黨沒有民主，真的不需要向黨內找「民主」兩個字，你找不到的。

（作者爲淡江大學國際事務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