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大聲朗讀的你
《和自己一起》內頁插圖。(大田出版社提供)
《和自己一起》內頁插圖。(大田出版社提供)
(大田出版社提供)
搭乘到牛津的巴士找露西。
歐洲的雲都好壯觀,巴士一路追雲開了過去。
她騎腳踏車到車站接我,戴着與四年前一模一樣的帽子,前面兩串像辮子一樣的毛線球已經少了一串,穿着樸實,眼神一樣聰慧。
她笑盈盈的、含蓄的、靦腆的,她手牽着腳踏車看着我,因爲腳踏車所以我們隔着距離,輕輕互碰臉頰,我們的臉頰都冰冰的。
一路穿越一些學院,將腳踏車停好,她說:「現在我可以好好打招呼了。」所以我們真摯地擁抱了一會兒。
我們年紀相仿,人生段落也有些相仿。曾經一起做過兩本書。
因爲快五月了, 她叫我看街上男人與女人在跳着的莫里斯舞(Morris Dancing)。
吃午餐的時候,她開玩笑但也認真地說:「我有錢了!」
我:「真的?你中獎了?」
她:「對,我得獎了。有一大筆獎金!」
我:「你得獎了?什麼獎?你得獎了!」
她:「我參加比賽,詩的比賽,得獎,然後我要出書了。」
我:「恭喜你,一大筆(強調)錢嗎?」
她:「對(講了數字),我把錢存起來,想着如果幼稚園老師這個職業做不下去,那這筆錢至少足夠我活一年,我還有機會去想想我要做什麼。」
我:「你把錢存在秘密的小豬撲滿裡了。」
她:「對,我很小心保護它,我一直都在寫詩。」
我:「對,我記得你會去參加詩的讀書會。」
她:「你五月還會來嗎?我有個讀詩會,我會朗誦詩,你會來嗎?總之我寄邀請函給你。」
好喔,我說如果我那時還在倫敦就會去,「但我會聽不懂嗎?」我補了一句。
哈哈哈她說:「我喜歡你在。」
她拿一本我送她的小筆記本給我看,裡面寫着滿滿關於幼稚園孩子和媽媽的記事,還有一些兒歌。
「你得好好保存這些筆記本才行,因爲萬一有一天大家要看你的手稿,就會一起看到我印製的筆記本了。」我半開玩笑說。
她是一個經常會在衣服上看見破洞的朋友,奇妙的是看見她穿着有小破洞的衣服就讓我覺得安心, 我知道那些外表的事並不需用來解讀任何含義。我們都當好自己就可以。
我們在美術館前說再見。
站在美術館外的再見講了好多次。
「我們要接受自己是脆弱的。」最後,她像是對自己說,也是對我說。
在回程的巴士上,想着是不是接受自己的脆弱,纔不會被外在脅迫或引誘,纔會看見自己,才能擁有自己的力量和自由呢。
(本文摘自《和自己一起》,大田出版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