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崩盤，壓力主要來自中國”

【文/觀察者網 賴家琪】一直以高質量著稱的德國製造近年來因能源價格飛漲、勞動力短缺和價格上漲等種種問題顯得動力不足，讓不少德國企業憂心忡忡。德國倍福自動化有限公司（Beckhoff Automation）創始人11月18日在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表示，德國製造業正經歷着“嚴重崩盤”。

“通常每五到八年就會發生一次危機。”倍福創始人漢斯·貝克霍夫（Hans Beckhoff）告訴BBC，公司創立44年以來，他從未見過像現在這樣嚴重的危機，“這是一次非常嚴重的崩盤，非常嚴重”。

倍福是一家專注於自動化新技術的公司，屬於德國中小企業（Mittelstand）。這些企業大多數是家族企業，卻是德國經濟結構中獨特而重要的組成部分。據BBC，99%的德國企業都是中小企業，他們提供了德國約59%的工作機會，被認爲是德國經濟的“隱形冠軍”，也是德國製造業如此強勁的部分原因。

然而，近幾年，全球經濟迅速發生變化，德國企業面臨着越來越大的壓力。2022年俄烏衝突爆發以來，德國能源價格、勞動力成本急劇上漲，通脹也隨之飆升。

但BBC稱，一些企業，尤其是德國汽車製造商將來自中國的競爭視爲關鍵壓力。報道稱，中國市場對德國汽車的需求已經降溫，而中國現在自己擁有了強大的汽車工業，並積極出口，反過來給德國汽車市場造成衝擊。

德國漢堡商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賽勒斯·德拉魯維亞（Cyrus de la Rubia）稱，自2021年年初以來，中國電動汽車的出口增長了1150%，就算把燃油車等所有汽車類型都考慮進去，中國汽車出口仍增加了600%，而同期德國的出口僅增長了60%，“這裡市場份額顯然發生了變化”。

大衆工人在德國工廠外舉行抗議活動。 BBC

BBC聲稱，隨之而來的結果是，德國大衆汽車集團87年來首次威脅要關閉其德國工廠，數以萬計的德國人面臨失業危機；“受中國訂單減少影響”，大衆、德國梅賽德斯-奔馳集團股份公司今年三季度利潤同比下滑，德國寶馬集團也發佈了利潤警告。

德國經濟學家烏爾麗克·馬爾門迪爾上週在接受瑞士《新蘇黎世報》採訪時表示，德國經濟重要支柱出口業沒有跟上全球貿易增長的步伐，支柱產業汽車、化工和機械製造失去增長的一個原因是，與德國相比，中國不僅僅生產更便宜的產品，而且已成爲德國高質量產品的競爭對手。

不少德國企業家也發現，德國製造不再獨享“高質量”這個標籤或許纔是德國製造業經歷“嚴重崩盤”的根本原因，而提高創新力纔有望在長期實現轉型。

漢斯·貝克霍夫的女兒弗裡德里克·貝克霍夫（Frederike Beckhoff）說，“生產力是我們必須認真對待的事情”。德國通風、空調和工程系統制造商施樂百（Ziehl-Abegg）首席執行官約阿希姆·萊（Joachim Ley）稱，依靠低成本利潤的德國製造商可能會舉步維艱，但他相信，具有創新功能的高質量產品是有前景的。

短期內，BBC指出，德國製造業的前景仍充滿挑戰。德國企業抱怨，歐盟官僚主義負擔沉重、德國政府決策前後不一致都讓他們過去幾年在德國過得“不容易”。

“我們真正需要的是可靠的（政府）決策，而不是180度大轉彎。”萊說，“這種來來回回給德企帶來了很大的負擔。”去年年底，德國政府突然宣佈終止電動汽車補貼計劃。BBC稱，這不僅影響了德國電動汽車的銷售，還給德國能源轉型的目標造成打擊。

在德國總理朔爾茨領導的社會民主黨（SPD）與自由民主黨（FDP）、綠黨組成的“交通燈”執政聯盟破裂後，德國敲定將於明年2月23日提前舉行聯邦議院（議會下院）選舉。BBC分析指出，無論誰組成下一屆德國政府，都將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

對於新政府是否會帶來新的改變，馬爾門迪爾持悲觀態度。她認爲，即使德國“紅綠燈”政府垮臺，未來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現在有兩種可能：政府儘快完成重組，隨後出臺指導經濟政策走向的明確方針，這可能會比預期更快地降低不確定性，從而對消費者和企業家產生積極影響。但相反，沒有人知道選舉結果會怎樣，政治邊緣會發生什麼？目前很難說經濟發展會被引向何方。

有意思的是，許多接受BBC採訪的德國企業家都認爲，也許這場危機是德國所需要的。貝克霍夫先生認爲，德國企業遇到一些問題對德國製造業來說其實是件好事，“這將提高動力”。他認爲，這讓德國意識到，必須要做點什麼，正如英國前首相丘吉爾所說的那樣，“永遠不要浪費一個好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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