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飛龍在天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經歷了許多曲折、坎坷、憂慮、惶惑、努力、躍躍欲試和挫折之後，乾卦終於在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了。九五通常認爲是天子之位，所謂“九五至尊”。但“至”卻並不是最高，最高的“上九亢龍有悔”反而不及這個位置較低的九五。九五之爲“至”，在於其居中。至者極也，而極訓中。中也是“命中”之“中”（zhòng），正如“至”作爲無過無不及的剛好到達。

九五得中，所以“飛龍在天”並不是“飛揚跋扈”“飛黃騰達”之象，而是逍遙中天、從容浮游，有“鳶飛魚躍”“不勉而中”之象。《易》雲：“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繫辭下》），然則乾坤之所以能正萬物，不在其高高在上而有宰制之權，而在乾九五“飛龍在天”之打開天地空間、坤六五“黃裳元吉”之打開人文空間的開闢性。“垂衣裳”爲什麼能“天下治”？因爲“垂衣裳”是文明空間的開啓，而在此空間中，天下自治。

“天下治”非“治天下”。天下不可治，正如天不可飛。“飛龍在天”只是“在天”，不是把天當做一種對象給飛了。“飛龍在天”只是通過飛的行動帶來天的敞開，正如黃帝、堯、舜只是通過“垂衣裳”的禮樂教化帶來人類生活世界的開啓。《莊子》雲：“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在宥》），亦此義也。《大學》修身、其家、治國、平天下，亦不雲治天下，其義正同。春秋禮崩樂壞，“王”與“天子”名義大壞，孔子疾之，故作《春秋》以微言正之。後世所謂“皇帝”“天子”，皆不過盜名而已，何有於“飛龍在天”之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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