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 去愛，還是去星辰大海？

作家專欄 ——侯虹斌

著有《生而爲女了不起》《聖母病》

《女性進化論》等 。

在我的新書《生而爲女了不起》出版後，有人問我，你寫的這三十多位傑出女性裡面，有幾位是終身不結婚的呢？一語驚醒夢中人。在我收錄的這些古今中外的了不起的女性，我數了一下，一共有九位未婚，外加一位還很年輕的當代音樂家，未婚。一共十位。——無論怎麼算，這個比例都相當高。

這個不完全統計的結果，是否暗合了當今社會的思潮：女性多搞事業，少搞情情愛愛？

確實，當下女性對愛情與婚姻都不再抱有期待了。前不久去世的著名浪漫小說家瓊瑤，她的純愛小說的影響輻射了三四十年，但最近這十多年裡，她寫的愛情故事，已過時了，不吃香了。

電視劇《情深深雨濛濛》 ▐

不僅中國，全世界範圍內，至少十年，再也沒有影響力巨大的浪漫電影了；好萊塢電影中，男男女女都化身爲超級英雄，拯救世界去了。她們心繫星辰大海。

從歷史上看，在古代，女性無法參加工作，從社會制度與結構上，逼迫着女性走進婚姻。但一旦有工作機會，總有一些能力強的女性，試圖從婚姻當中逃逸，爭奪更多的自主權。

我琢磨了一下那些傑出女性的婚姻狀況，會發現，她們的愛情、婚姻，與她們獲得能力、權力、成就是密切相關的。但男性，整體則沒有這種規律。

比如說，第一種，女王。尤其是那些霸氣專橫、大肆擴張勢力的女王，一般有很長的寡婦期，比如說，俄國的葉卡捷琳娜大帝，中國的武則天、蕭太后，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都是寡婦。只有伊麗莎白一世例外，王權來自出身；她聲稱嫁給了英國，童貞女皇，終身未婚。

這是因爲，多數女性沒有王位的第一繼承權，強大的女性只有通過嫁給君主，靠近權力，才能奪走權力。丈夫，是她們與心心念唸的權力之間的橋樑，她們要踩着自家男人的屍骸，才能登頂。這些女人穿上黑紗的一刻，可能要努力控制住嘴角的笑，因爲，這纔是她們的加冕。她們得到了自由，也得到了至高無上的權柄，那可是好東西。

電影《葉卡捷琳娜大帝》 ▐

第二種，女科學家。女科學家們的婚姻狀況，非常清晰地分出兩種情況：一部分，她們早早就遴選到非常合適的伴侶結婚，兩人志同道合，攜手前行，雙雙都成爲了不起的科學家。清朝的王貞儀，當代的吳健雄、屠呦呦、何澤慧、居里夫人、小居里夫人等。而且，吳健雄與屠呦呦的丈夫，不僅本身也是非常優秀的科學工作者，還承擔了大量的家務與照料孩子，讓度了更多的自由。——雖然，這是幾乎每一位男科學家背後的女人都會做的事；但是，當女科學家身後的丈夫願意多做一點，就已經物以稀爲貴了。

另一部分女科學家，則終身未婚。這樣的例子更多，林巧稚、南丁格爾，分別作爲醫生和護士，把自己的全部人生投入到守護他人的生命當中；寫出《寂靜的春天》的蕾切爾·卡遜是“現代環境運動之母”，她要花太多精力與農藥公司鬥智鬥勇；有兩位錯失諾貝爾獎的偉大女科學家，分別是“DNA雙螺旋”的發現者之一的羅莎琳德·富蘭克林，和提出了“核裂變”概念的莉澤·邁特納，她們都是終身未婚……

因爲，科學工作需要高度沉浸，必須減少科研與實驗之外的精力損耗，減少情緒波動，所以，很少有女科學家有複雜的愛恨糾纏，要麼就找一個與她同樣想要平靜生活、一起埋首實驗室中的伴侶；要麼就乾脆獨身，誰都別來煩我。

享譽世界的傳奇女科學家：珍·古道爾 ▐

第三種，是女詩人、女作家、女哲學家、女藝術家……近現代，這些行業的偉大女性，你所能想到的，基本上情史複雜，她們在縱橫交錯、跌宕起伏、心亂如麻的愛恨纏綿當中，度過漫長的歲月。喬治·桑、伍爾芙、波伏瓦、漢娜·阿倫特、杜拉斯、張愛玲、蕭紅等，誰的名字旁邊，不是鐫刻許許多多愛慕她們的男人的名字？她們身邊，名流出沒；因爲男子也慕強，他們也想借這些名女人，來榮耀自己。

藝術家當中的弗裡達、伊莎多拉·鄧肯、可可·香奈兒，也如此。男人，作爲她們絢爛的生命的一部分，成爲她們的靈感、她們的激情、她們的創傷，來點亮藝術。她們自身具備了藝術的全部生命基因，男人給她們帶來的愛與熱烈，不過是催化劑而已。

電影《時尚先鋒香奈兒》 ▐

女作家與女藝術家，她們愛得熾熱，投入得徹底，也只是因爲，她們需要生命的極度燃燒與洶涌，才能調度起心靈的全部能量。是的，這個過程中，這些女性也常遭受情感重創；但如果在心碎過後，能喚醒絕代佳作的誕生，那麼，痛就是值得的。愛情與藝術、與文學，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

如果非要在這些不同行業的偉大女性身上，找到她們對情感態度的共性，那就是：無論是轟轟烈烈地投入愛情，還是冷靜地獨善其身，女性，都應該找到自己的主體性，一切，都爲了讓你自己更有價值，更燦爛。

編輯：若菲

撰文：侯虹斌

新媒體編輯：蘭昕雨

排版：Julia

設計：姜黑勒久

圖片來源：豆瓣電影、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