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的極地夢想清單之[大峽谷]:首穿雅魯藏布大峽谷左岸
■文/柳如煙圖/花雕
2010年9月16日11時50分,我們一行(隊員4人,嚮導與背夫12人)離開雅魯藏布左岸的達林村,踏上穿越之旅。歷時14天,於2010年9月29日15時45分自排龍鄉順利結束該次探路活動,成功穿越了雅魯藏布大峽谷左岸加拉白壘一線。
詳細部分:
結束穿越行程蜷縮在拉薩休整的我,每天晚上依舊沉浸在那深深的峽谷間,艱難地跋涉。還有,雅魯藏布日夜不息的轟鳴聲,依然迴盪在腦海深處,片刻不歇。
雅魯藏布大峽谷以其深度、寬度名列世界峽谷之首,它北起米林縣的大渡卡村(海拔2880米),南到墨脫縣巴昔卡村(海拔115米),全長504.9公里,平均深度2800米,最深處達6009米,是世界第一大峽谷。整個峽谷地區冰川、絕壁、陡坡、塌方、泥石流和巨浪滔天的大河交錯在一起,環境十分惡劣,許多地區至今仍無人涉足,堪稱“地球上最後的秘境”,因其難度和險峻也有“死亡峽谷”之稱。
據我所知,有資料記錄的,迄今爲止全程穿越過雅魯藏布大峽谷的人不足十人(不含背夫與嚮導),這些穿越隊伍和個人都是走雅魯藏布大峽谷東岸一線,其中有兩名女性,一名好像是美國女人(資料記錄不詳),一名是山東的阿貓,她們分別於2003年和2008年穿越了雅魯藏布大峽谷東岸線。
雅漂讓雅魯藏布成爲我的夢想之地,穿越它成爲我今生的最高夢想。本次,我們是世界上首支嘗試穿越雅魯藏布大峽谷左岸加拉白壘線的隊伍,成功走通了有歷史記錄以來從未有人走過的雅魯藏布大峽谷左岸線。我做爲四人穿越隊伍的一員,有幸成爲成功穿越本線的唯一的女性。
秘境如畫,江山如歌。雅魯藏布大峽谷那連天的吼叫與轟鳴,它的雄渾與壯麗,神秘與原始,確實讓我不枉此行,今生不枉走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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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穿越的發起人及隊長:花雕
隊員:逸人、洛越、柳如煙。
嚮導、背夫及隊長:西饒;派村、吞白村、索鬆村、達林村、尼丁村、門中村、扎曲村等村村民11人。
本次穿越線路:派鄉-赤白村-加拉巴東-加拉冬各-大智曲珍-力古冬果冰川-章根拉山口-喜噶隆巴冰川-奶通-門中村-扎曲村-排龍。(有些地名根據藏民發音記錄可能不太準確)
本次穿越所用裝備及主要食物:
常用服裝及裝備:衝鋒衣褲、速乾衣褲、抓絨衣褲、棉服、內衣等;登山鞋、徒步鞋、溯溪鞋各一雙;安全帶、主鎖八字、扁帶等安全裝備;負20溫標的羽絨睡袋、防潮墊、天幕等其他露營必備用品;一對新登山杖,頭燈、刀具、救生哨、指南針等基本徒步裝備;墨鏡、頭巾、帽子、護膝、雪套、雨衣、大小防水袋若干等防護用品;尼康D80單反、佳能D10防水相機各一部、索尼10寸筆記本一臺,電池10塊,南孚電池一盒及交直流充電器等;套鍋、水壺、過濾水壺、護膚防曬等個人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我們還帶了30米動力繩以及其他安全裝備,以防萬一。後來的穿越路上動用了2次繩子,功不可沒。
主要食物:糌粑是進入大峽谷最佳的主食,它能夠提供足夠的營養,確保補充穿越過程中體能的劇烈消耗。並且,相比米、面等需要大量配菜的主食外,糌粑是最節約最輕便快捷的主食。這也是在藏區,糌粑成爲不二選擇最重要的原因。正宗的拌法——糌粑粉、茶水、酥油,然後用手捏,邊捏邊轉碗,糌粑成團後,碗乾淨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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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漫步世外桃源
車行雅江,兩岸山巒起伏,雲霧繚繞,遠山綠樹村莊遙,一派迷人景象。雅魯藏布一路蜿蜒,轟鳴聲聲伴着我們逶迤前行。天也似乎徹底放晴了,雲美天藍的光影映襯水面,明鏡如畫。這裡的雅江收斂起了桀驁的面孔,居然出奇的柔美平靜。
詳細部分:
9月16日:派鄉到牛場宿營地。11:50出發,17:30紮營,徒步5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6.1公里。座標:29°39.507N,94°54.591E,營地海拔2856米。
現在從派鄉過江再也不需要渡船了,一座新修的大橋聯通南北。但水泥路也就僅到橋頭,一過橋便是泥巴村道,路況一般,車顛簸得厲害。昨天晚上下了大雨,我們出發時還在零星地飄雨。
進藏前曾經諮詢過有關人士,得知今年是雅魯藏布有歷史記錄以來的最高水位,高於1998年的最大洪峰水位。車行雅江,兩岸山巒起伏,雲霧繚繞,遠山綠樹村莊遙,一派迷人景象。雅魯藏布一路蜿蜒,轟鳴聲聲伴着我們逶迤前行。
10:40,前方出現一片異常開闊的草場,牛羊安詳其上,讓人不能置信這是在雅江邊上。這就是達林村了,汽車只能走到這裡,以後的路就要我們邁開腳步了。
我們在距離江面不高的叢林中上下穿行,在峽谷叢林裡穿越了幾個小時的我看見了房子,想來這裡該是赤白村了,大峽谷最深處的兩戶人家,再往後就是無人區了。
從村子裡的人家提來了茶,開始喝酥油茶吃糌粑了。食物很豐富,還有藏香豬的風乾肉,辣椒醬,榨菜等。在穿越峽谷期間,吃飯的感覺是最好的。當然不是指吃糌粑的感覺,而是那種氛圍,真像人民公社大家庭。
飯後繼續上路,出乎想象的平坦小道,或寬或窄,蜿蜒峽谷之間。高大的野桃樹綿延不盡,粗壯的野核桃樹更是遮天蔽日。
高大的青岡林,很幽很靜。走在這樣的山林, 一直走,一直走,不想有出口……迎面來了一個撿桃核的藏族女子,是這峽谷裡遇見的最後一個人。翻過最後一個籬笆,人間仙境在此分隔?從此,秘境深遠,蜃境罕至。
9月17日:牛場營地到加拉巴東。9:00出發,17:30紮營,徒步8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3.9公里。座標 29°42.806N,94°54.310E,海拔2836米。
今天的一路,因爲層出不窮的各色菌類,讓我們命名爲蘑菇之旅。各種各樣五彩繽紛的蘑菇就像花兒一樣,盛開在山道上下,樹木和草叢間。
不是很難走的路,在這無休止的上升中,也成了坎坷險途。森林越來越稠密,小路掩在前方沒有目標。終於,看見嚮導背夫們停下的腳步了。我們上升了約600米,西饒說到了今天的最高點。
我坐下喘氣兒,大家忙着撿柴升火。中午茶時間到。放了鹽巴和磚茶的茶壺燒着茶。也只有他們,纔會把這些鋁壺用到這般極致:隨時需要修補以確保正常燒水。
大家也是忙的忙閒的閒,有聊天的,也有學習的,他們性格各異,但都很可愛。兩個門巴獵人,他們是我們大峽谷最後一段的嚮導。因爲所有的嚮導或背夫都沒人全程走過雅魯藏布大峽谷左岸,所以我們分別請了三個嚮導,分段負責我們的穿越活動。特勒巴桑揹着我的登山包,每天早晚都盡職盡責地幫我收拾和裝包,非常感動。跟多吉聊天很快樂,他是個開朗的人,虔誠的信徒。他揹着我的一部分東西、帳篷和公用藥箱,非常認真而盡責。桑吉是背夫裡年紀最大的,用逸人的話說是最老實最誠實的人。他的話極少,除非一定需要。
午茶後繼續上路,開始下山了。下午2點,森林外傳來巨大的水流聲。透過叢林可以看見一條很大的溪澗橫在路的前方。嚮導背夫們已經開始涉水過去了。這溪澗的水量不小,白浪翻滾着自山崖跌落,撲向山下。整個溪澗坡面大約有40來度,巨石橫陳,這裡可不能失足滑到,否則直接衝下亂石的山崖。
嚮導背夫們在幾個深水的地方用木頭搭了橋。我換上了毛氈鞋,揹包也被巴桑接過去了,然後在他們的牽扶下涉過這激流。水很急很深,衝力不小,如果沒人扶助,激流中我肯定難以站立。
穿出叢林,終於可以看到雅魯藏布了,累壞了的大家都坐下來歇歇。雅江出現在前方,天也似乎徹底放晴了,雲美天藍的光影映襯水面,明鏡如畫。這裡的雅江收斂起了桀驁的面孔,居然出奇的柔美平靜。西饒說,加拉快到了。
加拉村,峽谷右岸最深處的村莊,加拉轉經線路的折返點。這裡有大峽谷裡最後的渡口,方便那些前來轉經的信徒們完成他們的朝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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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樹橋險過雨中激流
他們在選好的地方,倚靠幾塊巨石將樹幹奮力地伸向對岸。整個場面看起來驚心動魄。面對他們齊心協力的配合,膽識超人的能力,我只有欽佩讚賞,只有真實地記錄。他們纔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大地之子!
詳細部分:
9月18日:加拉巴東到無名營地。9:30出發,14:30紮營,徒步5個小時,直線距離約3.72公里。座標 29°44.504N,94°55.542E,海拔2963米。
離開營地,馬上開始緩慢無盡的上升。最初,我們在稠密的灌木叢中鑽進鑽出,經常需要彎着腰拉扯着纏人的枝條,踩着鬆厚的腐葉泥漿,深一腳淺一腳地圍着山腰繞彎,極其累人。再逢野草茂盛,荒亂蕪雜,大小石頭蔓延山坡,則又需要我們攀爬跳躍。有些地方有隱約的小道,很多地方則沒有,他們說都是野獸走過的路。大約,這野獸走多了,也就成了路吧?!
快11點時,我們終於穿出叢林進入森林地帶。高大的森林裡枝繁葉茂,十分壯美。最重要的是,林間的道路很明晰,讓人感到通透爽朗,哪怕依舊是爬坡,也感覺暢快多了。
再次鑽出森林,進入茂密的叢林地帶。下雨了,速乾衣不再是最合適的服裝了。雨越來越大,雨霧中,一切都成了朦朧的遠景。路更滑,人更熱,衣更溼。衝鋒衣防了雨,可也防了出汗需要透的氣兒,讓人悶熱難耐。
在越過一條小溪澗後,拐彎到達一片坡地,西饒說要在這裡紮營了。背夫們幾乎人手一把砍刀,很快,營地的雛形終於有了,雖然草根粗壯,地也不太平。
一再讓我們恐懼的草蝨子終於現身了,又是我第一個發現了它。雖然我從不曾見過,但我第一眼便肯定是它們了。這含有中樞神經毒素的傢伙,也就是最近幾個月來讓人們談之色變的蜱蟲。它咬人時會將頭部緊緊地扎入皮下,難以拔出,極易造成感染。
西饒拿出花椒讓我們嚼着吃,說是防草蝨子咬的,我們每人含了幾顆花椒在嘴裡。可不大一會兒,洛越的腰部就中招兒了,幸虧他的皮膚比較敏感,草蝨子纔開始咬他,僅僅給他留下一個小紅點。在我這個蒙古大夫的藥箱裡找出一點兒藥膏抹了抹,似乎沒多大問題了。
9月19日:無名營地到加拉冬各。9:30出發,17:00紮營,徒步7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2.74公里。座標:29°45.367N,94°56.934E,營地海拔2776米。
聽說今天往前面已經沒路了,而且要下降至江邊,渡過一條需要架橋的雅江支流。果然,從出發開始就在濃密的荒草、灌木和森林中穿行,沒有路且到處都是路,到處都是陷阱一般的溝壑和泥潭,一腳下去往往難以自拔。
短短几個小時中,不記得涉過多少條溪澗和漫坡瀑布。我們在稠密陡峭的山林中大約下降了100多米後,終於來到一個平緩的小臺地,雅江在視角下方蜿蜒轟鳴,吼聲震天。這一帶的雅江出現了密集的跌水區,咆哮的江水猶如脫繮的野馬,衝擊跌宕,激起滔天巨浪,轟鳴迴盪整個峽谷。
誰知一轉身我們又進入密林,再次開始在更陡峭的山裡急速下降。雨繼續瓢潑撲面,眼睛都睜不開。密林中要麼沒有任何路的痕跡,只有亂石溝坎,要麼是沿着野牛足跡一路溜滑着下行,危險不言而喻。背夫們揹着揹簍或大包苦不堪言,大家一路滑行奔突,疲憊不堪。沒有路,砍出一條,無論它是否如懸崖一般陡直……
12點我們終於安全下來了。就是這小而狂暴的河,擋着了我們前進的腳步。事實也證明,昨天西饒的話是真實的,這一路上的陡滑下降,叢林密集,的確沒有任何一塊地方供我們宿營。而這地勢稍緩的河灘,也絕非安全營地。
還在我跟着他們沿河察看地形的時候,背夫們已經分成三組:一組上山砍樹,一組升火燒茶,一組在河邊繼續尋找最佳的架橋過河地點。
半個小時過去,4根樹從山上滑了下來。除了升火燒茶的人外,全部都參與了架橋工作。他們在選好的地方,倚靠幾塊巨石將樹幹奮力地伸向對岸。整個場面看起來驚心動魄。面對他們齊心協力的配合,膽識超人的能力,我只有欽佩讚賞,只有真實地記錄。他們纔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大地之子!
巴桑和小西繞率先爬了過去,看得我目瞪口呆。他們騎坐在樹幹上,用手撐着身體,快速地爬向對岸。他們到達對岸後,奮力調整好樹幹的角度,搬來大石頭壓上和固定住,並用鐵絲捆綁住4根樹幹,以穩定樹橋,增加安全性。整個過程快速準確,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
經過反覆的檢查確定,耗時整整100分鐘的木橋架好了。西饒第一個過橋,以檢驗橋的安全可靠性。
該我過橋了。上了橋才知道,那看起來應該不滑的木橋,在我的腳下滑溜溜的,讓我舉步維艱。巴桑從橋那邊走過來接應,我的心全然放進了肚子,在他的牽扶下平安地走過了那橋,爬上了橋頭陡峭的沙石高坎。
過了橋沿着江灘的巨石陣前進。雨依舊很大,巨石灘上溼滑無比,攀爬跳躍其上,得百倍小心。否則,輕者崴腳,重者腿斷也不是絕無可能。
巴桑卸下了揹簍,空手前往探路,看是否有安全通過的可能,特勒巴桑也前去幫忙一探究竟。探路的結果是如果不下雨,傾斜的崖壁纔有可能通過。可現在的石壁上溼滑之極,角度過陡且無抓手之處,想要強行通過,危險極大。於是西饒決定改向山脊橫切。就此看來,這陡峭的山脊根本沒路的痕跡,西饒他們拿着刀鑽進了密林。過了一會兒,傳來他們的喊聲,循着他們砍出的荊棘爬行上山。
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一個陡坎邊,我實在看不明白西饒他們究竟是怎麼爬上去的。2米多高的石坎稀泥一片,僅有一腳之寬,並向外凸起,沒有任何抓手之處。恰巧這裡的灌木也是脆弱的草本之類的植物,不能承受人的重量。右邊就是數米高的崖壁,光禿禿的,遠遠的下方荊棘叢生。
快5點時,終於看見江岸邊出現了一塊平整的沙灘,沙灘上疏密有致林子非常美麗,加拉冬各到了。西饒他們的帳篷已經紮上了,篝火的青煙飄渺,越發感覺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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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冰河泥石流
背夫們開始涉過泥石流的冰河了,齊膝深的泥漿中跋涉,艱難和危險顯而易見。一直都不用柺杖的幾個背夫,也都拿着棍子在泥漿中慢慢前行,相互攙扶着涉過冰河,那情景感人至深。面對這暴虐的大自然,他們強悍地拼爭。
詳細部分:
9月20日:加拉冬各到大智曲珍。10:30出發,18:00紮營,徒步7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2.81公里。座標 29°45.750N,94°58.622E,海拔2684米。
我們還在早餐,營地右邊的沙石堆上方發出了雷鳴般的吼聲,地動山搖。我還以爲是雷暴或是塌方,西饒他們都站起來向那沙石堆上方的埡口眺望,說爆發泥石流了。
巨大的轟鳴聲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漸漸弱了下來,西饒帶幾個人上去看情況,這個沙石堆是今天我們的必經之路。
上到約30來米高的沙石堆頂部,我纔看見埡口的情況。這是一個冰川融河自山口跌落形成的瀑布,平時應該是清澈的冰川融水,可這會兒從埡口流下來的卻是褐色泥漿。埡口背後就是加拉白壘雪山,這些沙石就是由冰川融水攜帶下來逐漸沖積而成。冰河深深地下切沙石堆,形成極不規則又疏鬆的深壑,溝沿隨時有坍塌的可能。這滾滾的泥漿沖刷着沙石兩岸,匯入波濤洶涌的雅魯藏布。
雨,絲毫不見減弱。背夫們開始涉過泥石流的冰河了,齊膝深的泥漿中跋涉,艱難和危險顯而易見。一直都不用柺杖的幾個背夫,也都拿着棍子在泥漿中慢慢前行,相互攙扶着涉過冰河,那情景感人至深。面對這暴虐的大自然,他們強悍地拼爭。
涉過這泥石流的冰河,是我進入大峽谷以來最爲震撼的一幕,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如果沒有嚮導背夫們的強悍和自信,我們的穿越不可能順利完成。因此,他們纔是最值得我們敬佩的人。
雖然雨幕仍如絲,但我們午間路餐之地罕見的安逸,雅魯藏布的轟鳴亦如狂歌,伴我們安然休憩。再大的雨,也不能阻止升起的炊煙,有了火就有了一切。
又是漫長無望的巨石陣,雅江在身旁狂嘯,行走其上的苦實在難以言說。穿着登山鞋,雨後的石上溜滑無比,我只好選擇在它們之間,異常小心地行攀爬。
快4點時雨終於停了,白瑪前來接應,接過了我的揹包,並告訴我們前面不遠就可以休息了。不一會兒便看見散落在巨石間休息的大家,原來這裡有一處溫泉,先到的洛越已經泡過了溫泉澡。
這就是大智曲珍了,曲珍是藏語溫泉的意思。溫泉附近有很多動物痕跡和糞便,旺扎說這裡是它們的飲水地,過去的獵人往往會守在這裡等待獵物。已經喝了幾天渾水了,看着清澈的溫泉,口渴的我喝了很多,泉水有些甜甜的味道口感很好。
在營地眺望雅江照例轟鳴震天,濁浪翻卷,但雨霧迷漫中的大峽谷卻不乏有些美麗妖嬈。
9月21日:大智曲珍到鐵礦營地。9:30出發,13:00紮營,徒步3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1.36公里。座標:29°46.210N ,94°59.294E,營地海拔2672米。
拔營,出發。忽然想到還沒有給嚮導背夫們拍過合影,抓緊時間給他們拍了一張。一直都以爲我們會有很多機會合影,可沒想到這居然是我們整個穿越行程裡僅有的兩次合影機會,而想穿越結束時再拍的合影終是沒有實現。
一離開營地便是一個近2米高的陡坎,然後便是無休止地在沒有路的江岸崖邊爬上爬下。因爲靠近雅江,雖然也就50來米的高度,但感覺很不爽,總擔心會滑下雅江。
爲了確保我安全翻過這面凸巖,他們讓我卸下了揹包,用扁帶做成尿布式穿上,用鎖掛在繩子上後我一步步橫着爬過那段巖壁。有了繩子的保護,我自然沒有了恐懼,也才認真看了這段讓西饒他們第一次拿出繩子的地方。這是一段極不規則的傾斜巖壁,下方即是翻騰的雅江。翻過這裡需要繞着一個巨大的岩石橫移爬向對岸。那岩石光滑無抓手,我真不能想象第一個翻過這裡的巴桑是如何做到的。
險境終於安全翻越,等待巴桑他們收繩子的間隙大家都坐在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會兒。下到江邊,雖然這巨石陣極端難行,但總感覺比在江岸的石坎上爬行安全很多。
西饒說前方的斜坡處就是今天的營地,那裡是冰川的冰舌地帶。江岸又不能走了,再次爬上荊棘叢生的山崖。完全看不見路,不知道前面的人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小西饒和大個子西饒拿着大刀在前面開路,砍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長滿青草的臺地成爲我們今天的營地,旁邊就是明天我們將要翻越的力古冬果冰川。雅江在這裡是一個很大的拐彎,狹窄的河道讓滾滾東去的雅魯藏布濤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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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南迦巴瓦雲遮霧繞,高貴聖潔,這絕美風景下的中秋營地是如此難忘。
詳細部分:
9月22日:中秋節,穿越第七天,鐵礦營地到力古冬果冰川營地。9:00出發,18:00紮營,徒步攀登9個小時,垂直上升1005米,直線距離約2.06公里。座標:29°47.072N,95°00.121E,營地海拔3677米。
我在和煦的晨光中醒來,雅魯藏布在一旁不倦地轟鳴。金色的陽光照耀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絕美無言。晨霧雲海飄浮南迦巴瓦上下,天藍如洗,黛色無邊。只有南迦巴瓦絕頂的皚皚白雪,訴說着它亙古不變的雪色情懷。
南迦巴瓦,中國最美的雪山,藏匿於世界最美最深的峽谷之間,不爲常人所見。只有雅魯藏布晝夜不歇地爲你狂放而歌,滔天的巨瀾爲你修飾桀驁雄渾的線條。都說你神秘的面容時常隱匿,驕傲地聳立雪山之巔。跨越艱難萬險,我終於來到你的腳下,唯有虔誠膜拜。
西饒說沿江越過力古冬果冰川往前將是絕壁參天,塌方聯袂的不可逾越的地帶。加之水大塌方嚴重走不通,我們將由力古冬果冰川上山橫切加拉白壘,大約上升2000餘米後翻越章根拉埡口,再下降至奶通。
如此行程,我心念唸的藏布巴東瀑布之行似乎懸到了半空。右岸穿越大峽谷都得橫切西星拉雪山,就是因爲江岸無法穿越。而這左岸比右岸更陡峭,幾乎垂直,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跨江對峙,峽谷深達6000餘米。這絕世的眺望成就了雅魯藏布大峽谷世界第一的美名,也是從來沒人可以穿越左岸的主要原因。
西饒催着早點出發,因爲擔心溫度高,翻越冰川會遭遇冰崩或冰裂縫的吞噬。可因爲營地附近沒有柴火可以燒茶,水也得下雅江打,因此我們出發時還是磨蹭到了9點。
一路上冰裂縫衆多,泥漿般的冰川融水從陡直曲折的裂縫中蹦激而出。冰川之上沒有路卻到處是路,也到處是絕路。因爲冰漬石渣稀泥實在難行,加之冰裂縫經常阻擾前行的路,逸人另闢蹊徑沿着岩石崖壁攀行。不想卻一直爬到一處絕壁之上,百般無奈之後才慢慢折返稀泥之上的冰川。
前方絕壁已無路,近90度的崖壁高達數十米,絕無翻越的可能。西饒們在尋找好大一會兒後,決定從右手山脊上橫切,而這面看起來不規則的山脊平均大約近70度,還有很多仰角地帶。
放下揹包的奇勒和三吉跨過裂縫前來幫我,他們在溜滑的冰川上移動非常艱難。可他們憑藉超強的能力保持平衡並牽扶着我,一步步把我交到裂縫那邊的西饒手中。
冰川的上升一直持續了2個半小時,跨過最大的冰裂縫後遇絕壁受阻。西饒他們找了好大一會兒,經過多處嘗試終於決定從冰川左手的一個山脊上山。
這段山脊的翻越穿過了兩片密集的灌木林,從未走過人的灌木林密不透風,完全靠開路砍出來的路。一片是12點多進入的雜樹林,大約半個小時才走出那片林子。叢林裡荊棘叢生,火麻草奇多,蜇了好幾個人。另外一片是杜鵑林,3:30進入,將近一個小時才穿出。那一段地形實在陡峭,往往需要在懸空的杜鵑樹的根部橫切攀爬,稍不留神就可能一腳踩空,極易掛傷腿腳。
快4點的時候,我們終於翻過埡口,橫切到山脊的另外一邊,絕美的南迦巴瓦袒露在我們面前,雖然角度有些偏,依然是那麼震撼人心!
繼續橫切加拉白壘,南迦巴瓦愈加近在咫尺,無言讚美。它的絕色一覽無遺,只是我的水平實在不能讓它的絕美像它對我心靈的衝擊那般真實再現!
可能是南迦巴瓦的眷顧,讓我們終於找到一處營地,這時已經傍晚6點了,我們整整在加拉白壘山腰爬行了9個小時。雖然水源遠離營地,但畢竟沒了缺水的噩夢。雖然地勢依舊陡峭,但畢竟可以紮下我們所有的帳篷,不至於讓我們露宿山巔。
對面的南迦巴瓦雲遮霧繞,高貴聖潔,這絕美風景下的中秋營地是如此難忘。只是傾斜的帳篷下墊滿了樹枝灌木,卻不能讓我們平躺在裡面,伸直累極的腿腳。這加拉白壘半山腰上的中秋夜,我是以半蹬的姿勢進入了夢鄉,因爲帳篷下的那些樹枝在我的體重下依然不能保持帳篷的平行。
溫度很低,月餅很溫暖。花雕從上海出發時帶的一盒月餅在走了幾千裡地,上了幾千米海拔後終於與大家見面了。八個月餅十六個人剛好一人一半。懸月千里清輝,天下嬋娟共月圓,我們的大峽谷中秋卻是兩人共圓小月餅,那份記憶,真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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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營碎石板
碎石板上紮營的感覺,誰睡誰知道。海拔4718米的碎石板營地朔風呼嘯,寒冷刺骨,貼着火堆也感覺不到溫暖,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還是很冷。大家飢寒交迫地圍着火堆,等着晚餐。
詳細部分:
9月23日:力古冬果冰川營地到章根拉埡口營地。8:30出發,18:00半紮營,徒步攀登10個小時。章根拉埡口海拔4784米,垂直上升1107米,直線距離約2.09公里。座標29°47.799N,95°01.115E,營地海拔4718米。
南迦巴瓦的晨曦,玉露如霜。加拉白壘在營地的背後,微露潔白一線。大峽谷上下一派雲蒸霞蔚,霧靄飛渡的壯麗畫卷。雅魯藏布遠在2000多米的山腳下輕輕迴響,靜謐地依偎着南迦巴瓦,宛如處子。
隨着海拔升高,雅魯藏布漸漸遠離了我們,大峽谷角度的每一點變化,都展現給我們不一樣的感覺。直到下午1點多,再回首時,雅魯藏布仍在我的視線中蜿蜒,雲遮霧繞,百轉千回。
在藏區,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經幡,風頌祈福,慰藉蒼生。一路上總是看見西饒在一些路口、埡口栽上樹幹,掛上五彩的經幡。據說,近些年這大峽谷深處的經幡都是西饒帶進去的,所以神明一直護佑着他,多次往返穿越大峽谷。
我們反身從營地上方開始翻山,不久折向右邊,沿着一道陡峭崎嶇的山洪道或是塌方通道下到谷底,然後開始沿着一條冰川溝向上。
今天將要翻越埡口的山道,是一條巨大破碎的冰川山谷,亂石橫空,陡峭崎嶇,塌方嚴重,山體破碎。平均坡度超過50度,靠近埡口一帶超過70度,最後一段經常有仰角負坡出現。
先要沿着這陡峭的山洪溝槽下到谷底,然後開始這段艱難的攀爬。也就是從這裡開始,我便進入了經常性的四腳朝地的常規姿勢。兩腳使勁蹬着,兩手拼命抓着各種植物,乃至一天下來的雙手痠軟,十指尖腫脹破裂。
翻過那一段陡坡後,進入冰川溝底部一段相對平緩的坡面。雖然它不再像剛纔經過的地方那麼陡,但這30來度緩慢且漫長的上升,依然讓我疲憊不堪。
快11點時,遠遠地就看見溝底出現大量的巨石堆積,高高的巨石上居然有炊煙升起,讓我高興壞了,以爲馬上就要翻過埡口了。上到巨石發現那兒真是一個天然的休息點,這冰川溝裡再也找不出這麼一塊平地了。在冰川裡打來的水燒開了,大家開始喝茶。藏民們習慣叫吃飯爲喝茶,鹽巴茶水拌糌粑,還有點風乾肉、辣椒醬就是最好的佐餐了。
將近12點時,進入了更加破碎的崩塌地帶。在冰川融水間來回穿梭,坡度更加陡峭。這一段塌方區爬起來非常難受,陡峭崎嶇,碎石疏鬆無以立足,前面爬行的人不經意碰下的石頭接二連三地往下直掉,讓人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落石的恐懼趕着我們儘快離開疏鬆的溝底,來回爬過幾段崩塌區後,再次進入苔原地帶。低伏植物的色彩點綴在這雄渾的山巒上下。遠處的峰巔也敞開了蒼涼的懷抱,袒露的碎巖觸目驚心,那裡將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回望來路,雅魯藏布在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間的大峽谷底部蜿蜒流淌。海拔超過了4300米後,離開冰川河橫切進入山頂附近的礫石區,攀行更加艱難。在我看來,那路,的確真不是人該走的,甚至快到埡口附近的時候,連野獸也沒了蹤跡。
我跟逸人落在最後,遠遠地看見埡口到了,旺扎和小西繞下山來接我們,接去了我的揹包,讓我能夠輕裝上山。這一段的山脊如刀鋒一般陡峭,爬行的感覺很恐懼。
待我連滾帶爬地攀上埡口,才知道這裡不僅是個埡口,更是一個連立足就會擔心被風吹到山下去的山脊。刀鋒般的山脊只有一腳多寬,小西繞讓我學他一樣騎坐在山脊上休息,以免掉下山去。
最後再一次眺望雅魯藏布,再見它時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揮揮手就此別過,他日如天涯。
5點半鐘過後,終於看見西饒站在一堆碎石上看着我笑:“美女,到了,到埡口了!”他還小心地拉着我走過最後的那幾塊搖搖欲墜的亂石板。
終於上來了,章根拉埡口,這個註定會讓我終生銘記的地方!花雕測得這裡的海拔4784米,意味着我們今天垂直上升了1107米,距離出發地的直線距離才1.85公里。除了午間大約休息過半小時外,全天攀登9個半小時,強度難度創我的戶外之最!
埡口前的巨石陣,艱難的下山開始了。西饒一直在前面尋找水源和營地。只有這兒了,唯一一塊看起來似乎平一點的亂石緩坡。。
碎石板上紮營的感覺,誰睡誰知道。海拔4718米的碎石板營地朔風呼嘯,寒冷刺骨,貼着火堆也感覺不到溫暖,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還是很冷。大家飢寒交迫地圍着火堆,等着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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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霧瀰漫至奶通
營地在一個緩坡臺地上,背靠環擁的加拉白壘羣山,喜嘎隆巴冰川在營地右邊聳立,面對奶通一帶的羣巒峰巔。山巒上下雲霧依舊繚繞,細雨淋漓不歇,斑斕的山林灌木與我們的炊煙裊裊,構成一幅絕妙豔麗的畫卷,天上人間。
詳細部分:
9月24日:章根拉埡口營地到加拉白日營地。8:30出發,17:00半紮營,徒步9個小時,垂直下降1305米,直線距離約3.87公里。座標:29°48.872N,95°03.167E,營地海拔3479米。
陡坎臺階下了一個又一個,始終沒個完。懸崖峭壁之下是巨大的冰川,縱橫交錯,無邊無際。濃霧開始瀰漫,愈加讓人不安……我努力地想趕上隊伍,可他們依然常常脫離視線,讓我難辨方向。
正在彷徨之際,白瑪和巴桑來接我們了,並且接過了我們的揹包,巴桑還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在裂縫縱橫的冰川上前進。如果沒有人接應,完全沒有痕跡可尋覓正確的方向。將近一個小時,才結束冰川上的行走。
離開冰川便進入了一片亂石林立的地區,四顧張望,簡直有一種遠古洪荒的感覺,彷彿天地新張,渾蒙初開一般。白瑪和巴桑只把我們接到這裡便放下包趕西饒他們去了。
我在迷魂陣般的巨石間攀爬了一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一個陡崖上的草地前。濃霧瀰漫中,西饒也失去了方向,他獨自一個人坐到崖邊,靜靜地等候濃霧消散。
西饒等幾個嚮導都沒走過加拉白壘雪山橫切這一段,可我們的隊伍從未迷失過方向。只能說,大峽谷惡劣的生存環境教會了他們一切,讓他們具備了超常的能力,甚至成爲他們的一種本能。
西饒和旺扎他們商量了半天,才決定向右邊的山脊出發。西饒他們擔心我跟不上,白瑪把我的揹包也拿過去了,我就拄着登山杖跟在隊伍中間向山脊爬去。
上到最陡的那一段,纔看見他們已經牽上了路繩。但這有了路繩的崎嶇陡坎,依舊十分難上,特別是一些有仰角或弧度的大石頭,四腳朝地地向上攀爬,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左右亂擺,緊緊攥着的繩子依舊恐懼。在前後的隊友們拖拽之下,我終於平安地翻上這個山脊。
沒想下山脊後就出現一段漂亮的緩坡草地,緩坡之下,又是一級陡崖臺階,下面是一片茫無邊際的石海。走出石海到達一段草甸坡地,細雨瀟瀟中繼續下降,坡度不大但草要深一些,且因雨後泥滑,稍不留神就是一個屁遛,讓人十分難受。所有人都變成了螃蟹,橫着慢行。
西饒他們又是一番討論,他們的本能再次明確了前進的方向,經過這個陡崖後繼續向右方前行。西饒就是在這段陡崖下降的時候摔傷了脛骨,傷勢有些嚴重,幸虧沒有骨折,讓事後才聽說的我非常吃驚。
正在徘徊之際,大個子西饒和白瑪出現在遠遠的灌木林邊,他們說營地到了。西饒接過了我的揹包,白瑪則拉着我的手向右橫切進入了一人多高的灌木林。
營地在一個緩坡臺地上,背靠環擁的加拉白壘羣山,喜嘎隆巴冰川在營地右邊聳立,面對奶通一帶的羣巒峰巔。山巒上下雲霧依舊繚繞,細雨淋漓不歇,斑斕的山林灌木與我們的炊煙裊裊,構成一幅絕妙豔麗的畫卷,天上人間。
9月25日:加拉白日營地到達奶通營地。13:40分出發,18:00紮營,徒步4個小時,垂直下降736米,直線距離約2.24公里。座標 :29°50.050N,95°03.511E,營地海拔2743米。
一直等到11點多,大家再也餓不下去了,便開始升火燒茶做飯。雨還是下個不停,木柴全都溼透了,升火很困難。但再難也得升火,要不大家都得口乾舌燥地餓肚子了。
大雨沒有停的意思,而且西饒他們認爲幾天內可能都會是雨天,所以,最終決定還是出發。
陡峭的小溪,巨滑無比。每隔一、二十米便是一個跳躍的山瀑,沖刷着我們的肌膚,歷練着我們的四肢,繃緊着我們的每一根神經。俯瞰下方,雲霧瀰漫,西饒說那就是奶通,一個神奇的地方,通往天堂的秘境。
從24號晚營地下到奶通盆地的2個多小時內,垂直下降了700多米,加之大雨傾盆,其陡峭與險峻創穿越以來之最。
待走到盆地邊,已經看不見大部隊了,一條湍急的冰河橫亙在面前,看不見對面的路。巴桑涉過冰河走到我跟前,說不能脫鞋,河裡的石頭很扎人,河水也很冰涼,要揹我過去。這徒手都難行的冰河,其艱難,我在巴桑的背上感同身受。
第二條冰河面前,巴桑什麼也沒說,俯下身子又把我背過了河。揹包則被旺扎接過去了,他來回穿梭於冰河上尋找等待落後的洛越和逸人。涉過第一條冰河後要穿過一大片沼澤地,如果不是有人接應,擔心他們會迷路找不到我們。
過了二條冰河,整個隊伍基本彙集,大家在沼澤地裡穿行了約半個多小時後,來到一條更大的冰河面前。這些冰河裡亂石鋪陳,水流湍急,冰涼刺骨。
看見巴桑和奇勒在用他們的語言商量什麼,結果他們兩人一起走到我面前,把手握在一起,讓我坐上去,擡着我渡過冰河。心底的那份感動真是無以表達。
過了三條大的冰河後,大家聚齊了,開始在兩人來高的矮樹林裡的穿越。這些樹林基本上都不高,林間雜草灌木叢生,林間之地屬於半沼澤地貌,水量很豐富。如果不是跟着大部隊,根本不可能在這迷宮般的林間找到路。
5:30,我們終於穿出叢林沼澤地,來到山腳下一條冰川河牀上。眼看天色已晚,只有沿着冰河繼續前進,尋找今天的紮營之地。半小時後,有一個半沙洲的地形出現。其中有一塊地勢稍高一點的沙地較平,經過一番雜草灌木的清理,勉強紮下我們的7頂帳篷。清澈的冰河水從營地旁邊流過,今天不用愁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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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雅魯藏布
齊膝深的泥漿十分難行,加之坎坷崎嶇、螞蟥侵襲,這白瑪說的2小時就到的門中,我們整整走了6個小時。時間過了6點半,終於穿出森林,看見山下的峽谷裡有河流出現了,再見雅江,它依然如初。
詳細部分:
9月26日:奶通營地到喜嘎隆巴營地。9:30出發,18:00紮營,徒步8個半小時,升降1100米,直線距離約4.02公里。座標29°52.193N,95°03.951E,營地海拔2873米。
如果說昨天的雨是瓢潑,那麼今天的雨就要用傾盆來形容了。這四周羣山擁抱的奶通,真是一個豐潤的雨都,似乎整個大峽谷的水都集中到了這裡。
我們沿着盆地邊山腳下的沼澤地裡前進,走到一個山澗前便開始溯流而上。溪流之外沒路可走,只能在溪澗的亂石間來回穿梭。半個多小時後,巨大的轟鳴聲再次出現,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有更大的溪澗等着我了。果然,翻上一個叢密灌木的陡坎之後,看見巴桑在溪流邊等着我,而大多數人已經越過湍急的小溪在對岸等着。奇勒和巴桑拉着我,踏入激流。奇勒和巴桑一左一右緊緊地拽着我,奮力地涉向對岸。西饒在對岸邊緊張地等着,待我們稍微靠近一點岸邊,便伸出手來緊緊抓住巴桑的衣服,拉我們踏上岸邊的石頭。
大家都平安渡過那個溪流後,來到上游一個稍微寬敞點的地方休息。大雨如注,溫度很低,光線昏暗,難得大家都原地休息着。
順着溪澗在茫無人跡的山谷裡爬行,實在苦不堪言。陡峭的溪谷間,極度疲乏悶熱的口乾舌燥與雨水、冰水交融,真正的冰火兩重天。逸人西饒他們走得不見了蹤影,只有花雕、洛越和我三個人在其間慢慢爬行。
快12點時,終於看見溪谷上方出現了山頂的徵兆,高大的冷杉林密集出現了,而且還看見一棵大樹旁邊出現貌似腳印的痕跡。又是半個多小時的爬行,終於上到山脊的頂部。
橫切山脊開始了,半人多高的杜鵑花林,密密匝匝的,讓行走其中的我依舊跌跌撞撞的。橫切的路似乎也漫長無盡,下過一個臺階後,再次開始上升。在沼澤地一樣的山裡又爬行了一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一個山口,西饒和旺扎站在經幡下等着我們。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穿出杜鵑林,進入一片高大的水麻坡地。穿行其間感覺好走多了,雖然稀泥的山體上依舊坎坷崎嶇不能站穩,但畢竟這水麻可以讓人安心地抓住慢慢下滑,而不用擔心會摔得很嚴重。
又是近一個小時的下降,終於看見遠遠的山腳下河邊,西饒他們在等我過河。白瑪過河來接我了,他和奇勒一起牽着我過河。行走到河中水達腰部時,就可以明顯地感到河水的衝擊力了,如果我獨自過河,難保不會順流漂走。
旺扎讓我繼續往前走,看着前面人走過的痕跡避免迷路,他們則返回去尋找洛越。正在我緩慢地穿行河岸時,旺紮帶着洛越趕到了,他果真迷路了。如果不是旺扎找到他,真不知他今晚會在哪個山旮旯裡過夜呢,想起來後果嚴重。
快4點半時,我們終於穿出沿河山腳的行走,進入一片無邊的冷杉林中。這原始森林裡巨大的樹木重重疊疊,枝繁葉茂,樹幹上的苔蘚古老而厚重,給人以遠古奇幻的視覺,彷彿時光倒流,讓我們返回到了中世紀的魔幻森林之中。
雨越來越大了,在我無數次“嗷嗷”叫喚後,終於聽到迴應,營地到了。只是這營地僅僅撐起了一頂帳篷,而且還是歪歪垮垮地撐在幾棵大樹中間的犄角下,進帳篷還得使勁地爬上去。所有人都擠在一塊有些象巖屋的傾斜巨石下,大家都擠在一起烤火。巖屋是獵人的窩點,裝我們16人小了,巨石邊沿的雨水如注,淋在站不進岩石下的人身上。西饒說雨太大前面找不到營地了,大家只能在這裡擠一夜了。身上溼透了,只有靠近火堆烤火,恨不得把火抱着。
9月27日:列曲隆巴營地到門中村。9:30出發,19:30到達章岑父親家,徒步10個半小時,升降1600米,直線距離約5.8公里。座標:29°53.404N,95°07.252E,住地海拔1692米。
9點半,全體人馬離開藉以遮風避雨的大石巖屋,翻身上崖,從一條大水疾宕的溪澗中下降。這是一條陡峭的溪澗河,大多數溪段可以稱作跌水瀑布,數米高的瀑布連成崎嶇的一線,在凌亂的山岩間激起千堆白雪。
在雨裡、水裡整整爬行了一個小時後,穿過樹林纔看見西饒他們站在一條河的岸邊,一條溜索出現在河上,他們正在忙着渡人和揹簍過去。
大雨正在進行中,西饒他們有條不紊地忙碌着,確保安全渡河。列曲隆巴一帶雖然還是無人區,但已經接近門中村了,屬於獵人的狩獵範圍。這些河流過去是獵人打獵的必經之地,因此很多河流上都有溜索。
過列曲隆巴前後大約耗費了2個小時,待章岑最後一個抵達後,大家便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河邊,開始在叢林裡翻越這個大山,出發時已過正午。
3點鐘時,終於來到了山頂附近,海拔再次超過3300米。白瑪在此等候,他怕我們走錯了下山的路。他看見我爬山實在慢得要命,就把我的揹包拿過去了,捆在他的揹簍上。告訴我還有2個小時就可以到達門中村,然後又反覆叮囑我們沿着大路下山,別走岔路。
齊膝深的泥漿十分難行,加之坎坷崎嶇、螞蟥侵襲,這白瑪說的2小時就到的門中,我們整整走了6個小時。時間過了6點半,終於穿出森林,看見山下的峽谷裡有河流出現了,再見雅江,它依然如初。
面對美麗的帕龍藏布大峽谷,我卻高興不起來。自從穿出森林,看見門中村後的一個多小時的山路上,螞蟥數量達到的頂峰。別說站立停留,就是一刻不停地奔走,它們也會蜂擁而至,彷彿全世界的螞蟥全都集中到了這裡,它們興奮之極地在我們身上,饕餮盛宴。
晚上7點半過了,終於到達一戶人家,後來才知道是章岑的父親家。待我們吃過飯,稍坐片刻便離開了章岑父親家,他們說走十分鐘便到章岑的哥哥家,今天晚上住那兒。
我們都睡在右廂房的地板上,屋子外面傳來風雨聲聲,又下雨了,這次我們在屋子裡再也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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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扎曲大拐彎
4點告辭,前往村子的另外一邊去看扎曲大拐彎,45分鐘後,來到山頂之上,俯瞰這個最著名的大拐彎,它的形象曾經出現在各種媒體雜誌上,是雅魯藏布的一個標誌性景觀。
詳細部分:
9月28日:門中村到達帕龍藏布營地。10:30出發,扎曲村逗留2小時,晚22:00到達營地,徒步9個半小時,升降約1600米,直線距離約6.33公里。座標:29°56.486N,95°05.518E,帕江邊營地海拔1756米。
門中,在晨霧中醒來,以它的絕色迷惑我了的視線,讓我忘卻了十多天來絕苦的征塵。站在門巴木樓上遠眺,雲海飄浮山脊上下,流雲如飛,氤氳瀰漫,恍如仙界。帕龍藏布的轟鳴,遠遠地傳響雲霄,天籟亦如歡歌。
今天,我們將與嚮導背夫分開行動,他們直接前往今晚的宿營地,而我們則先去扎曲看大拐彎,然後再折返帕江前往營地與他們匯合。兩個門巴嚮導章岑和旺扎也不再隨我們行動,他們是被請來做奶通前後至門中一線的嚮導,到昨晚他們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今天也跟我們一起出發,只是去走親戚。
溯帕江而上,時不時有些塌方地帶出現,走起來很累人。雖然沒下雨,可還是有螞蟥,過個十來分鐘就得停下來在衣服裡摘點螞蟥。還有火麻草,在山腳邊出沒,隔着手套再三地刺痛我,讓人防不勝防。
扎曲一帶也是螞蟥猖狂的地區,不敢掉以輕心,把速幹褲紮在毛氈鞋的鞋幫裡,抓絨衣也扎進了褲子裡,也不管是否難看,預防螞蟥比漂亮更重要。
去扎曲村得先從海拔1700多米的帕江邊上升翻越2100多米的山脊,再下到近1700米的扎曲村,這一上一下的往返就是1600米的升降,雖然有路但也不是個輕鬆的活兒。
一個小時的爬山纔來到那座吊橋前,橋的那一頭山體塌方,已經要湮沒橋頭了,而且向右的山體也是連續性的塌方,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總算還好,翻過那段塌方後便有山道出現了。按照海拔高度計算,起碼還有近300米的高度要上升。直到我感到再也沒力氣繼續爬山了,終於看見花雕和洛越,他們居然還表揚我們比想象中走得快。擡眼左望,扎曲村出現在眼前。
整個村莊沒有絲毫生氣,房子倒有幾棟,可明顯已經沒有了人煙。轉悠了半晌才發現半山的那戶人家似乎有人。我們來到房子前,和主人定好飯,我們就去他家屋後山上看帕龍藏布小拐彎,穿過他家的後院幾分鐘就爬上了插滿經幡的山坡頂,這裡正好俯瞰帕龍藏布小拐彎。
4點告辭,前往村子的另外一邊去看扎曲大拐彎,45分鐘後,來到山頂之上,俯瞰這個最著名的大拐彎,它的形象曾經出現在各種媒體雜誌上,是雅魯藏布的一個標誌性景觀。
直到快9點半時,遇到了又一個過江橋,在走過了長長的索橋之後看見白瑪、大個子西饒、巴桑、三吉、旺紮在橋頭等着我們。
9月29日:帕龍藏布營地到達排龍。8:00出發,下午15:45到達排龍出口,徒步近8個半小時,直線距離約12.15公里。座標:30°18.903N,95°001.752E,海拔2087米。
沿帕江前進,塌方巨多。剛一出發翻山下到江邊就是一個巨大的塌方地帶,半匹山的垮塌,巨石斷木觸目驚心,痕跡非常新鮮,感覺是昨晚的最新塌方。這是我們大峽谷穿越以來遇到的塌方規模最大,讓我感到第二恐懼的地方。這個塌方一是險二是長,因爲大雨不停,感覺山體還在搖擺中,我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從這個塌方中爬了出來,那一個小時的高度緊張與恐懼,實在讓人身心俱疲。
的確如西饒說的那樣,後面的路好走多了,雖然這一路算是滑坡最多的,上下起伏不斷,可再也沒有前面那個塌方那麼危險的地方了。都是一些碎石渣或巨石碎石混雜的滑坡,當然也有擔心落石的滑坡,看着比較險,但我們運氣還好,沒有一個人遇上飛天而來的落石。只是螞蟥依舊猖狂,他們已經猖狂到隔着我厚厚的襪子就扎堆兒地咬我的地步。
14:15,看見前面路的上方有橫掛的經幡,這是附近有村莊的表現。很好走的路,極少有塌方出現了,關鍵是螞蟥越來越少了。一個小時後,來到了一個掛滿經幡的索橋前,這該是跨過帕江最後的一座橋了。索橋飛跨在兩岸絕壁之上,這裡的峽谷依舊險峻,橋下的驚濤駭浪轟鳴震天。
過橋後很明顯出現了景區的面貌:青石板路比較規整,蜿蜒上下,讓我一陣高興。這樣看來應該很快就可以到達排龍出口了。
2010年9月29日15時45分,我終於在大雨中走過了景區的索橋,來到排龍出口的大門旁。
我纔到10分鐘,西饒便出現了,緊接着洛越、逸人、花雕出現在索橋上,趕緊給他們留影記錄下這難忘的時刻。
原先還擔心景區工作人員可能有收費等行爲,沒想到經過西饒的介紹說我們是從派鄉過來的,反而讓他們敬佩不已,豎着大拇指連連稱讚。找他們聯繫到了車,大家滿滿地擠了兩輛車返回八一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