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丁丁帶節奏?遊戲的公共空間可不能這麼玩

愛玩網百萬稿費活動投稿,作者 鐵士代諾201,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我們對網絡空間裡羣魔亂舞的現象早就已經習以爲常,而遊戲作爲虛擬世界板塊漂移過程中誕生的新大陸,同樣敞開了柔軟的雙臂熱情擁抱着每一顆跳躍的靈魂。隨着遊戲內社羣功能的不斷完善,玩家在遊戲這個虛擬世界裡得以與更多人展開更多形式交流,自我表達欲通過遊戲被進一步放大。以各種形式的“玩家大廳”爲代表,你不僅能在遊戲過程中用大殺四方或者蹲逼猥瑣的方式讓別人記住你,還可以在遊戲提供的公共空間中拋棄系統交給你的遊戲角色身份,在“玩家大廳”這個關聯現實的場景中用介入公共場所姿態試着去打擾、融入甚至驚嚇他人。

擴大的權限與隨之而來的問題——沒有什麼能阻攔一顆暴露狂的心

爲了強化玩家的代入感,遊戲廠商一直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玩家的虛擬形象提供不斷完善的個性化定製服務,並允許這個形象通過傳達玩家言行的方式在遊戲裡變得越來越真實具體,從最基本的名稱、簡單的圖形繪製開始,玩家在遊戲裡進行展示和交流的空間得到了擴展,當然了,問題也就隨之而來。

從NDS的傳紙條,Wii的Mii形象創建,到兩者結合社交軟件的最終產物Miiverse

從具有觸摸功能的NDS主機將簡單手繪作爲一項基礎功能增加到遊戲主機中開始,繪圖便伴隨着網絡功能滲透到了遊戲的公共空間中。該功能隨平臺進化之後便允許玩家利用系統中“簡單”的繪圖軟件創作一幅隨身畫作向他人進行展示,然而這個看上去似乎帶有一些童趣的功能並沒有附帶任何有效屏蔽手段,也就意味着“玩家大廳”中的所有人都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看到別人的作品。NDS時期因爲主機自身硬件關係,繪圖功能基本停留在了小範圍內“互相傳紙條”的程度,因此對遊戲公共空間無法形成實質性的干擾,但是當一款3A大作(比如《使命召喚7:黑色行動》)爲了讓玩家們在網絡模式中更好地實現個性化定製功能,允許玩家用圖形堆疊的方式創建自己的個性圖標時,事情就開始向着一點也不童趣的方向發展了。

當年COD黑色行動允許玩家自定義人物徽章的初衷本是好的,誰知竟刮來一陣歪風邪氣

《黑色行動》中的自定義圖標不僅會在玩家名片和戰前準備時顯示給其他玩家,同時還會直接印在角色手持的武器上,只要你的槍法夠好,就能讓其他人在擊殺回放中一次次地看到你的作品。在那些美術水平高、動手能力雖不強但是有耐心的玩家爲了使自己的作品更優美而努力的時候,遊戲中的另外一股勢力——“丁丁軍團卻憑藉簡單的繪圖方法和秒懂的敏感人體部位來展開對其他玩家的精神污染,該無國界勢力最猖獗的一段時間裡甚至可以通過異性(也有同性的)生殖器的圖形組合在方寸間完成“發車”。當時這種情況在玩家之間引發了不小的爭議,“丁丁”軍團認爲既然遊戲給了玩家這樣的機會,《黑色行動》本身又是被分在了M級(限制級),所以這種做法儘管顯得無禮,但並不應該被禁止。事實上,雖然廠商採取了一些屏蔽的技術手段,在續作中更是頒佈了嚴厲的懲罰措施,聲明凡是在遊戲中繪製恐怖主義、色情以及納粹標誌的玩家,一律永久封號處理,但還是治標不治本。最終,廠商大概是不願再跟“暴露狂”和“法西斯”繼續較勁了,便乾脆取消了自定義的功能,爲爭議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

自定義徽章還引發了玩家們學習圖形堆疊的熱情,但最終廠商還是做出了無奈的選擇

然而這股歪風邪氣不久便吹到了任天堂那裡,NDS時期積累了相關經驗後,任天堂在3DS、WiiU上將繪圖應用與一系列新老產品相結合,推出了“Mii擦肩”——《Miitopia》,以及作爲玩家廣場的“Miiverse”,良好的社交屬性讓繪圖展示功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但是向來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任天堂卻也在“丁丁”軍團面前栽了不小的跟頭,家長們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陽光健康的任天堂產品竟然也成爲了數字版的“丁丁”博覽會,一些玩家利用繪圖功能在玩家大廳裡肆無忌憚地“露陰”,嚴重影響了其他玩家正常的使用體驗,更有甚者還利用Mii形象可以任意調整五官位置和比例的設定做出了“丁丁糊臉”的極限操作,着實讓人感到“無fuck說”。

相比於早已被任天堂關在大門之外的污言穢語(任天堂主機不允許用戶輸入某些常用粗口的詞語,如果你想給抓到的野生寶可夢起一個盡人皆知的R18名字會比較困難),圖形在系統識別方面毫無疑問是更加困難,筆者寫下這篇文章時正好趕上任天堂官方宣佈即將終止“Miiverse”服務,這個在WiiU上成爲一時話題的產品還沒來得及在NS上進行實戰就暫時結束了自己的歷史使命,除了開發程度有限以外,想必關停的原因也包括難以對玩家發佈的信息進行過濾審覈的一大難題。

關於Miiverse服務終止的公告,不知道今後還會不會出現替代產品

如此一來,NS版《噴射烏賊娘2》就將成爲任天堂平臺上依然部分保留“Miiverse”繪圖功能的遊戲,在《噴射烏賊娘2》中玩家可以手繪一張明信片並在玩家廣場進行展示,不過從創作到發佈需要經過一個審覈(具體到遊戲裡就是郵箱投遞的形式)的過程。遊戲發售後不久,該項功能再次讓玩家的創作力和表達欲呈脫繮野馬狂奔之勢,相比於日本玩家的二次元作畫力大比拼,歐洲玩家顯然更願意利用這個空間做一些貼近現實的事情,比如在這個任天堂當紅的第一方遊戲裡面披着“安利”的外衣狂刷PS4獨佔遊戲《納克2》,或者討論社會上較爲敏感,起碼在保守人士看來肯定是少兒不宜的LGBT問題。

對於我這種既沒有繪畫天分,也對爭取LGBT羣體的權益幫不上什麼忙的玩家,烏賊廣場裡的衆人似乎在提醒着我:眼前的一切既是遊戲,也是現實的延伸。

前不久歐洲玩家在《噴射2》中對《納克2》的調侃

虛擬角色會夢到操作自己的玩家嗎?

爲什麼遊戲中會充斥那麼多現實的東西?因爲遊戲和玩家的關係在改變。

遊戲中公共空間的建立將原本現實-遊戲-玩家三者中游戲起到的某種間離效果削弱,在過往的傳統單機遊戲中,玩家一旦接受了遊戲中賦予自己的身份,除了要遵守遊戲系統劃定的規則以外,主觀上也會和遊戲角色產生同步,也就是我們俗稱的“代入感”,隨着在遊戲過程中這種代入感的深入,我們變成了另一個世界裡面的另一個人,遊戲的過程成爲了一種暫時逃避現實的手段。

代入感作爲部分傳統單機遊戲吸引玩家的手段,能讓玩家暫時忘記世界,忘記自己

在曾經由MMO掀起的關於“數字化再投胎”爭議之後,如今一些在情感上並不要求玩家感同身受的多人遊戲提供了更加來去自如的新環境,玩家進入遊戲之後只需切換其身份,從學生、上班族、家庭主婦變成街頭幫派分子、強化外骨骼戰士、墨水烏賊即可,同時很大程度上可以繼續保留自己現實中的一面,這樣一來有意無意間便會把現實中的自我反過來代入到遊戲之中。比如當筆者在與兩個朋友玩《王者榮耀》的時候會打開語音聊一些“中年預備役”通常會聊到的話題,此時我們顯然不會去關心李白或者諸葛亮是否在這場西西弗式的重複拆塔過程中感受到類似“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悲壯,戰鬥的焦點還是集中在了討論我們的哪位同學不久前離婚了,或者誰在工作上又碰到了哪些爛人爛事,總之,像這款遊戲裡的不少人一樣,我們把遊戲當成了飯館裡的一張桌子,一個不用點菜就能坐下來聊天的公共場所。

如今的《王者榮耀》更多的還有社交成分在裡面

隨着玩家在遊戲中的身份從最初的符號變得越來越接近於現實中的自己,虛擬身份正不斷得到來自本尊的升級和確認,直到兩者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遊戲從逃避變成了延伸,那些在現實中想要暫時尋求“避世”的玩家和另一部分無意中引導遊戲“入世”的玩家產生出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尤其對於原本只是一小部分,如今卻越來越多的後者來說,整個遊戲都可以看成是一個如主題公園一般的公共空間。拋開遊戲機制的原因,《H1Z1》最初的大規模傳播正是“得益於”對現實中那些難以調和的矛盾的直觀重現,發展到如今漸成燎原之勢的《絕地求生:大逃殺》也是將玩家從狂奶隊友好幫助團隊最終拿下一場勝利的充實而艱苦的過程中解放出來,轉而讓玩家只要把現實中的自己簡單置於遊戲裡的情境就好。包括遊戲主播們與《大逃殺》的相互成就,那些直播間裡雪片般紛飛的彈幕將原本私人化的遊戲體驗變成了一件在公共平臺可供展示的羣體行爲,厭倦了童話的勇者將手中的繪本扔進火堆,背上降落傘成爲了生存遊戲裡的嘲笑鳥。

我們在遊戲中可以揹負使命,拯救世界,然而在現實中大部分玩家只是普通人

邊界——練個新號可以,重新學做人還是算了

回到文章開頭提到的那個問題,既然玩家在遊戲公共空間中的所作所爲已經影響了其他人,甚至達到了迫使廠商關閉某些功能的程度,那麼是不是應該訂立某種類似現實的行爲準則來規範所有人的行爲呢?

敏感詞頗多的當下,國行遊戲更加註重類似的聲明,但遊戲中還是能看到明知故犯者

我們選擇遊戲作爲娛樂方式除了尋求放鬆以外,有時也是因爲遊戲中允許玩家可以做一些在現實中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當《GTA》系列累計的銷量和其“造成”的麻煩成正比不斷升高的時候,《GTAOL》讓玩家把之前只能發泄於路人NPC的暴力行爲(終於)可以施加到其他玩家身上,尤其是那些在《GTAOL》中早已感到無事可做,但又不願就此離去的玩家們,幫助新人完成搶劫任務顯然不在他們的行爲清單中,“把正在急着完成運送任務的玩家一炮轟飛”纔是他們的頭等大事,R星大佬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證明人性本惡的絕佳測試機會,近一年來的更新都是圍繞公共地圖上各種違禁品的運送與爭奪,從遊戲機制上鼓勵玩家在公共空間中增加互相傷害的機會與回報,營造出一種“他人即地獄”的氛圍。

從一開始就將你代入到遊戲世界中的捏臉過程

雖然《GTA》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可以討論玩家行爲規範的正面例子,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講,《GTAOL》反而把可能產生的情況控制在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沒有玩家會因爲在這個無政府主義的沙箱遊戲裡被別人追殺到只能開啓“被動模式”(開啓後不會再被其他玩家攻擊,但是也不能攻擊他人)感到太多委屈,即便《GTAOL》裡同樣允許玩家自定義幫派標誌並將其畫在車身上,但是卻沒有爆發類似“丁丁”軍團的羣體事件,考慮到這是一款被地球上幾乎所有衛道士痛恨的遊戲,大概R星是把本應用在處罰作弊玩家上面的精力全都用在圖形過濾上了吧。

輕則警告,重則刪號,然而對遊戲廠商來說最重要的依然是利益而不是道義,一邊是“殺人放火”的R星在刀鋒上翩翩起舞,另一邊的任天堂在暫時關閉“Miiverse”之後緊接着去應對《噴射烏賊娘2》廣場中可能出現的下一輪大討論。說到底這些問題的出現並不是廠商的責任,本來在遊戲中獲得更大表達空間就是大多數玩家一直以來的願望,廠商也迎合這種願望並做出了開放的姿態,然而矛盾之處就在於遊戲中的公共空間並不像Facebook等社交平臺那樣看上去百無禁忌,這裡其實更像是一個佔地面積更小,人員更集中,喜好更加趨同的愛好者參加的俱樂部,當參與者把遊戲放置在抽屜裡,轉手將社會公民的選票插入主機中的時候,遊戲也就成爲了被現實入侵的“殖民地”。可就像我們在現實中的公共場所要遵守相關規定一樣,起碼在類似玩家大廳的地方,玩家還是應該自覺剋制一下“暴露癖”或者激烈的社會問題討論,退一步說,既然《GTAOL》這樣的遊戲已經提供了一個比較成人化的發泄環境,在明知任天堂平臺有大量未成年用戶的情況下,是否應該做到起碼的自律呢?

筆者還是希望最好能讓遊戲的歸遊戲,現實的歸現實。

相比西方玩家的議事熱情,11區玩家似乎更願意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畫手

結語

遊戲世界的公共空間正漸漸成爲現實之外又一塊看上去言論自由的虛實結合部,這裡也因此被裝進越來越多現實中的東西,或許到了人們在技術層面實現將虛擬作爲現實一部分的那一天,我們還要迎來從心理上把現實帶入虛擬的問題。

(文/鐵士代諾201 編輯/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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