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以曦／《戀戀飛翔》 青春的初戀情事
文／黃以曦
少女桑格爾全心全意地懷抱着開飛機、遨翔天空的夢想，可儘管有着這樣寬闊的視野，她卻受限於懼高症，因而只能遠遠地看着一場又一場特技飛機表演，再在表演結束後靜靜離開。而或許比起懼高症，桑格爾更大的難題是內向、害羞、對世界有着疏離感、以及似乎擁有某個巨大的秘密和心事，這讓她即使在喜愛的事物面前，依然猶豫而裹足不前。
17歲的夏天，這年桑格爾遇見另一個女孩奧絲特。年紀相仿的奧絲特，有着和桑格爾截然對倒的個性。愛冒險、活潑、很有主見又主動的奧絲特，帶着桑格爾，不只進入奧絲特自己原來的世界，也爲桑格爾打開她曾經不敢追求和想像的生命的幅度。
《戀戀飛翔》是女孩的成長故事，也是青春的初戀情事，也有人面對夢想的勵志意味，但它同時且是個小小卻講究而美麗的包含、紀錄了所謂「生命中心動的一刻」的作品。立陶宛導演Alanté Kavaïté以細膩、優美、詩意的手法捕捉且放大了青春歲月每一縷浮光掠影；初時，影像和音樂的會在瞬間將人擄獲進某種懷舊，然而這並不是那種索求着相類似年少記憶因此纔會感動的通常小清新作品，《戀戀飛翔》的少女追夢與戀愛，情節上並未有太出奇之處，儘管劇情本身或多少可迴應人們的一些往事，但這電影真正的力量，在於將某個時間、空間或事件的片段，使凝止，然後充滿情感與情緒地埋了頭追究下去。
因爲這樣，《戀戀飛翔》的愛情故事，不再只侷限於青澀的少女情事，那裡滿滿負載着愛情中最純粹與纖細的各種觸動。即使是長大後再世故或疲憊的大人，我們仍在某些電光石火或神秘的牽動中，恍然看見一份我們曾可以輕易辨識、且依然在意的，對於愛情與純真，的清澈。
《戀戀飛翔》的鏡頭本身就是一種戀愛的執迷，它常放下正在進行的故事脈絡，癡心地追着一個很小的東西，某個午後的光暈、將女孩笑容吞噬掉的深深擁抱、肌膚上的遊移與駐足……，它們並非讓人分心，而是一種，生命唯有浪費在美好事物上、才值得一活，的豪氣又感傷。
關於《戀戀飛翔》中少女桑格爾對飛機的鐘愛，這個設定除了爲電影帶來更遼闊而流動的風景，另一方面，它也是故事中女孩的情感和感官觸動，緩緩卻堅定地對世界打開，的貼切的隱喻。能夠感應和心醉於某種珍貴，到走上它、接上並擁有它，這中間還有好蜿蜒的路途。
飛行作爲對於重力的對抗，那個制高的全景，來得不曾理所當然。但越是在這中被牽制得越深，起飛的身形也越細膩，整個飛行旅程也將來到更高層次的美。看着《戀戀飛翔》中略略迷離卻朝向無限的光影，我們不只參與了女孩的十七歲那年夏天，也是某種永遠的十七歲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