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沃牆／免稅措施能解青年低薪魔咒？
▲目前稅制分級下，年收入40.8萬以下的年輕人，大多是月薪3萬以下；即使加上年終獎金，也大多未達課稅標準。（示意圖／ETtoday資料照）
●李沃牆／現任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專任教授及兩岸金融中心副主任，亦爲富華創投及兆豐第一創投董事、品豐投顧榮譽顧問。
「秋月春風復清明，經年企盼無薪情；日日望屋徒興嘆，豈敢養兒持奶瓶」，無疑是當下衆多臺灣青年心情寫照。臺灣長期的高房價、低薪、讓年輕人不敢生兒育女，以致出生率成爲世界最低，實其來有自啊！正值清明時節，蔡英文總統昨日與青年座談時，允諾對於月收低於3萬元，或一家4口年收少於123萬者，將考慮納入免稅族羣。免稅措施看似對青年的一項利多，但此種率爾推動的「減法」政策思維能解年輕人低薪魔咒？
青年低薪原因不一而足
行政院主計總處於2017年中的調查指出，全體受僱就業者（含全時及部分工時）共898.5萬人，平均月薪3萬7703元(臺幣，以下同)。其中，仍有305.1萬人月薪不到3萬元、佔33.96%。時隔2年，蔡總統很得意宣稱，在其任內已將每月基本工資調高至23,100元，成爲22K終結者。但筆者透過勞動部的薪資平臺查詢，目前每月薪資不超過3萬元者仍逾300萬人，顯示薪資水準並沒有明顯改善。有道是，冰涷三尺，非一日之寒；臺灣青年深陷「薪貧庸」的原因不一而足，舉犖犖大者如下，一.臺灣高等教育過度擴張下，幾乎人人可讀大學；又具碩博士學歷者更突破130萬人，學歷通膨尤其嚴重；加上學用落差大，素質及競爭力大幅下滑，以致於低薪難獲改善。二.企業爲降低勞動成本，一直盛行僱用派遣人力，其平均薪資一般不及正職員工的七成，無形中拉低薪資水準。三.臺灣企業經營環境丕變，在產業結構調整下，許多傳產及夕陽產業面臨生存危機與挑戰；一旦連降低成本都難以因應時，只得走向裁員減薪一途無以爲繼。四.伴隨生產科技的進步，製造業早已走向自動化生產；再加上年輕人不願意做「黑手」，產業只好引進外勞替代，無非也是影響薪資的因素之一。五.臺灣服務業佔GDP比重及總就業人數比重逾6成；但服務業從業人員平均年薪不及新臺幣50萬元，顯見服務業雖爲臺灣經濟活動的主體；但因國際參與度低，且同質性高，只能殺價競爭，也成爲低薪根源之一。六.縱使部分僱主幫勞工加薪，但因勞健保之故，實質並沒有進入勞工口袋。
青年出走已成國安危機
由於臺灣長期低薪，高學歷者往往是高失業率，許多年輕人因而選擇赴海外工作，尋求更優渥的薪水與工作發展前景。根據主計處於去(2018)年底所發佈的最新「國人赴海外工作」調查報告可發現，2017年赴海外工作者共計 73 萬 6 千人，較2016年增加 8 千人或1.1%，佔全部就業人口1,120萬的6.5%以上。若進一步觀察可得知，未滿30歲的年輕人有14萬7千人，佔20%；30至49歲的青壯族羣則有35萬8千人，佔48.6%，均是有增無減。而大專以上學歷共有54萬6千人，佔74.2%；據此觀察，臺灣恐已躍居爲高階人才淨出國。而工作地區仍以大陸的55%最多、東南亞的14.8%次之，再來是美國及其他地區。日前，臺大校長管中閔憂心忡忡地指出，每年有一成多建中生出走，認爲是臺灣高教的一大警訊。的確，根據教育部統計處的資料顯示，高中生出國念大學的人數近5年成長逾6成，相當驚人。其實，愈來愈多優秀高中生相繼出走，選擇歐美或中國大陸、香港、新加坡等校就讀大學；除了國際高等教育競爭激烈，而國內大學的發展遲滯有關外，臺灣青年低薪更是難辭其咎。國人赴海外工作，因非移民，仍屬就業統計範圍；雖無損國內就業率，但這羣中等收入人口卻不在國內消費、投資、甚至繳稅；對於臺灣經濟成長着實沒有任何貢獻。反倒是，大規模青壯人才出走，不啻爲國家的重大損失，若說是國安危機亦不爲過。
俗雲「七年之病，不能求三年之艾」；臺灣青年低薪問題沉痾已久，豈能一朝一夕迎刃而解。記得年初，蔡總統原提出要「分享經濟紅利」，擬編列400億元左右預算補助月薪3萬以下低薪族，但因輿論譁然而作罷；如今又提出對於月收低於3萬元，或是夫妻與小孩一家4口年收低於123萬元免稅之策；免稅固然是小確幸，但在目前稅制分級下，年收入40.8萬以下的年輕人，大多是月薪3萬以下；即使加上年終獎金，也大多未達課稅標準而原就是屬免稅之戶。准此以觀，這項施政能有效減輕其家庭負擔，改善低薪困境？看來，不僅是緣木求魚，恐又是徒具口號罷了。吾人以爲，非結構性改革或僅是飲鴆止渴的小確幸並無法解決大問題，諸如調高基本薪資、政府帶頭加薪鼓勵企業跟進、甚至三讀通過《就業服務法》修正案，薪資在4萬以下必須公開揭露等種種措施，均非長期治本良藥。當前最迫切的，唯有積極協助產業轉型爲高附加價值企業、提升經濟成長，纔是解決青年低薪魔咒的釜底抽薪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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