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多納第1次奪冠後,一羣中國姑娘穿比基尼登臺,被人罵在搞黃色
1986的中國,寒冰消融,陽光普照,只是活躍的空氣中依舊有些沉悶元素。
那一年的春晚,沉悶的就像是一場舞臺劇,以至於在之後的回顧中,人們只能想起那詭異編鐘敲響的新年鐘聲,和恐怖片似的拜年短片。
但這離奇的一幕,是另一場解放的前奏。
1986年5月9日,工人體育館。
就在整整一年之前,這片屬於體育的區域,發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衝突。因不滿中國男足輸給中國香港,成羣的球迷走上街頭,打砸,放火,憤怒充滿了他們的雙眼和大腦。
一年之後,昔日的不滿早已經煙消雲散,這裡正在上演一場象徵着和平的演唱會。
上百位當時已經紅遍大江南北的歌手——韋唯、毛阿敏、田震、蔡國慶……或是坐着北京的大公交,或是自己騎着自行車,來到這個舞臺之上。他們效仿着兩年前邁克爾-傑克遜和歐美羣星演唱的《we are the world》,一年前羅大佑和中國臺灣羣星演唱的《明天會更好》,演唱了日後在中國流行了將近40年的公益歌曲——《讓世界充滿愛》。
但現在看來,這場演出對中國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經典歌曲的誕生,而是一種另類釋放的開始。
這一切,只因崔健這個男人的登臺。
不得體的半長褂,一高一低的褲子,一把吉他,前奏響起,沙啞的聲音唱出:
“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據說當時在場觀看演出的官方人士,見到崔健這一幕,當時就憤然離場 ,他斥責演唱會組織負責人說:
“你看看你看看,這些牛鬼蛇神都上臺了!”
牛鬼蛇神,一個具有時代屬性的詞語,它本不應該屬於1986,但1986還在使用。
所幸崔健來了,發出了嘶啞的質問。
音樂人劉索拉永遠忘不了她聽到《一無所有》時的感覺:
這就是我要找的。
有老知青說:“過去講理想,但那個理想靠不住了,現在講知識,講錢,可我們都沒有。”
“事實上我們正是一無所有。”
這首曲子,是沉默憋悶的一聲怒吼,從此,時代進入了夏天。
解放
既然是夏天,就應該穿的少點。但在當時的中國,穿的少點還屬於莫名的禁忌。
1986年,一本名叫《醜陋的中國人》的書開始在大陸出版,作者叫柏楊,49年去的中國臺灣,曾因言獲罪,坐過蔣家監牢。
在書中,柏楊將中國的文化形容爲醬缸文化,他痛斥中國人缺乏文化素養,不分青紅皁白,胡亂責罵他人。
這本書出版不久,一場巨大的爭議事件震驚了中國——有女孩在全國健美邀請賽上穿了比基尼。
舉辦這場健美邀請賽的並非是官方,而是一個名叫袁國暉的個體戶。
袁國暉曾經拿過兩項項“全國第一”:
成立必達健身院,成爲全國第一個體育個體戶;
舉辦 “必達杯”全國健美邀請賽,由個體戶主辦全國性的體育比賽,全國第一;
而在那場比賽中,他又創造了——讓女隊員穿“三點式”亮相。
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許多練健美的女孩直接被父母勒令退賽,還有的女孩甚至遭到了各路親戚的冷嘲熱諷,彷彿他們做了什麼不道德的事情。
但另一邊的情況卻是:比賽場場爆滿,本來一兩塊錢的門票被炒到了二三十,有小販在現場賣了幾千部望遠鏡……
與此同時,101家國內外的報紙,71家雜誌、圖片社和出版社,16家廣播電臺,14家電視臺的記者及三家國內電影製片廠採訪這次比賽。
這場比基尼的健美大賽,是一種另類解放的開始。
電視
1986,電視已經不像比基尼那樣少見,這方小小的屏幕已經越來越走進千家萬戶,作爲一種媒體的力量,蓬勃起來。
官方數據說,這一年中國生產出了1447萬部電視機,其中414萬臺是彩色的。而八年前,全國每百戶家庭擁有電視的數量僅爲13臺……
但到了1986年,電視已經成爲家庭必需品,結婚的傢伙事從原來的“三轉一響”變成了電視機、冰箱、洗衣機。北京居民每天花在電視上的時間達到了115分鐘。
也是在這一年,一位潮汕青年告別家鄉來到北京,在珠市口租下一家門店,起初賣服裝,但這位小夥子敏銳的看到當時老百姓對電視的需求,於是果斷轉行,將服裝改成了家電。小夥子姓黃,他的店鋪取名國美。
在這一年的電視上,中國的老百姓不光看到了震驚的比基尼。也看到了成爲40年經典的西遊記,還看到了聞名世界的意大利男高音帕瓦羅蒂,更看到了英國女王的風采。
這是兩國百年恩怨過後,英國君主首次踏上中國的土地。在電視上,人們看到了女王豪華的BAe146專機和不列顛尼亞號豪華遊輪。
總設計師和女王的會晤,成爲了經典一幕。在會晤之前,總設計師還幽默的跟女王說:
“請接受一位中國老人對您的歡迎和敬意。”
會見中,總設計師妙趣橫生地說,北京天氣太乾燥了,要改變一下,能借一點倫敦的霧就好了。女王丈夫菲利普親王解釋說,霧是英國工業革命的產物,現在倫敦已經沒有霧了。總設計師又說,那可以借點雨,雨比霧更好。菲利普親王機智的回了句:
“那你們也可以借點陽光給我們。”
雙方哈哈大笑。
這一年,除了會見英國女王,總設計師還十足過了把球迷癮——他完整的看完了墨西哥世界盃的全部52場比賽……
8年前的1978,央視從國際衛星上偷了3場比賽的信號,讓中國老百姓頭一次目睹了世界盃的風采。
4年前1982,央視從香港的電視臺手中買了二手信號,轉播了部分場次的世界盃比賽。
到了1986,一個正常的時刻終於來了,央視決定轉播墨西哥世界盃的全部比賽。
像總設計師有一樣看球的,還有三位青年。
一位是石家莊中場小劉,他永遠無法忘記這屆世界盃,因爲那是高考前的崢嶸歲月,但絲毫不能阻擋他對足球的熱情。有場比賽是早上七點開始,但學校是8點上課,因此他只能勉強看完上半場,然後騎上車子朝着學校飛奔。從家到學校,最快要15分鐘。
小劉說,被迫走出家門的一刻,就像是刀架在脖子上。
相比之下,金陵左前衛小黃則輕鬆好多,儘管也面臨着高考,但他的處境和小劉完全不同,父親的開明讓他可以肆無忌憚收看每場比賽,經常性遲到。甚至高考前學校組織“誓師大會”,小黃都是在看完比賽後慢悠悠的去到學校,在校長慷慨陳詞之時堂而皇之的走入教室……然後用那標誌性的嗓音向周圍的兄弟們繪聲繪色地講述着比賽的情景。
要說最幸福的還是內蒙古神鋒小白,因爲當時他已經進入了北廣的校門,成爲了一個大學生。更令人眼紅的是,北廣的每個班都會有一臺電視機,恰巧小白他們班的電視就放在他的寢室。小白說:整個世界盃期間,他從來沒去上過一堂上午的課。
後來,小劉、小黃因爲足球而成爲了家喻戶曉的劉建宏和黃健翔,小白成爲了全國聞名的記者白巖鬆。
34年後,劉建宏、黃健翔、白巖鬆,以及當時全中國所有熱愛足球的男人、女人,還是會想起那屆世界盃,那個激情的夏天,以及那個像上帝一樣的阿根廷球員。
無論是上帝之手,還是連過五人,無論是激情高喊的“ Argentina”,還是馬拉多納高舉着大力神杯的手臂。
大街小巷、衚衕人家,幾十個人圍坐在一臺電視前,看着不穩定的信號,隨着那個矮小而健壯的身影而歡呼,而澎湃。
小黃高呼:看,那是我的青春!
老白高喊:看,那是我的初戀!
總設計師說:看,那個小個子!
這一幕幕就像刀劈斧刻一般,不僅留在了劉建宏、黃健翔、白巖鬆的記憶中,也留在了那一代所有中國球迷的記憶中。
從這一年開始,中國逐漸告別了沉悶的苦澀,告別了無聊的禁忌,也告別了所有的封閉,和整個世界融爲一體。
參考資料:
1、《痛並快樂着》《幸福了嗎?》 白巖鬆著
2、世界盃與中國球迷的三十年 本站新聞出品
3、《三味聊齋》 2002年第一期
4、英國女王1986年訪華細節 人民日報海外版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