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黃旭華院士的一段送別

2月7日上午,正在開部門例會時,部門負責人接到一個電話:中國“核潛艇之父”黃旭華在武漢去世,需從特稿部抽調人手支援報道。很快,負責統籌這次報道的科教部負責人諶達軍給了我黃旭華生前唯一傳記作者——湖北大學退休教授王豔明的電話,並告訴我,湖北衛視的記者已經去了,抓緊。

在打車去往湖大的路上,我把《長江日報》曾做過的關於黃旭華的報道又看了一遍,並思索,已被很多報紙、電視臺、報告文學作家報道過的黃旭華,如何能找出新的角度,挖到新的素材?

當日,對王豔明的採訪是和湖北衛視同步進行的。在電視臺團隊用攝像機記錄的同時,我也用手機同步拍下了視頻。考慮到視頻報道的第一要義是快,我馬上聯繫長江日報視頻號負責人周炬,並表示,我拍一段,傳一段,希望後方編輯及時剪輯。就這樣,近一個小時的採訪,我們迅速提煉並剪輯出6條小視頻。其中,採訪中意外發現一份黃旭華對傳記初稿的訂正手跡,我把照片傳給特稿部負責人,他很快找到新聞點:黃旭華在15歲時將自己的名字從邵強改成了旭華,背後是希冀民族振興的赤子之心。

另一條獨家視頻也算意外收穫,結束電視臺拍攝後,我發現王豔明的一個研究生在資料室自習,與他閒聊,發現他也見過黃旭華。通過這位研究生,我又聯繫到擔任黃旭華資料收集工作的“師姐”項涓,並進行了電話採訪錄音,要來素材並編髮了這段視頻《黃旭華97歲時還坐輪椅上勉勵大學生:拱手“祝你們成功”》。

8日凌晨1點,中船七一九所的官方微信公衆號發佈了供社會弔唁的時間及渠道,我很快預約,並與王豔明一起同去。弔唁現場給我最大的感受是低調、肅穆,同時有溫情涌動。當天氣溫接近0攝氏度,七一九所家屬院的老人們都穿着羽絨服、戴着毛氈帽,互相攙扶着顫顫巍巍地自發來弔唁,還要步行上下很長一段樓梯,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

於是,我與編輯商量,主題就寫:一場低調的弔唁會,一些懷念他的普通人。回程路上,出租車司機聽完我的電話內容後打聽:“是黃旭華去世了嗎?”“爲國家做了這麼大貢獻的人,就這麼走了,靜悄悄的。”我把這名司機的話寫進了文章的結尾。

9日,我試圖通過各種渠道聯繫黃旭華的家人,但他們都因七一九所保密規定及家屬心情等原因婉拒了採訪。於是,我繼續聯繫王豔明,並協同《長江日報》攝影、視頻記者,對他再次約了一次專訪,從傳記撰寫過程與黃旭華的交往點滴角度,完成了一篇通訊《誓言無聲》。《誓言無聲》這幾個字,也是黃旭華本人與王豔明在商量第一本傳記標題時主動提出的,它代表了響應毛澤東“核潛艇,一萬年也要搞出來”及黃旭華一生默默踐行誓言的兩重含義。

文中有我們對黃旭華新的認識,如他的敬業:在黃旭華住院後,還常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好啊?我還要回去上班”;如他的平易近人:黃旭華願意在訪談時給大家吹口琴助興,願意帶着書去說服朋友幫王豔明的忙。爲了寫這篇報道,在前一天晚上,我已讀完其撰寫的內容最完整的一本傳記《於無聲處:黃旭華傳》。

10日,黃旭華院士遺體告別的最後日子,這一天,與8日那場低調的弔唁會場景截然不同。正式儀式在10點開始,但在早上8點,我就發現了武昌殯儀館附近的交通略有堵塞,天南海北的人們都趕來送行了。

根據採訪分工,我負責的稿件角度放在了那些從全國各地來送別黃旭華的羣衆身上。標題選擇了《他的名字,潛入人民心海》。這也是我在這幾天的採訪,與不同的人聊天的最大感受:人們討論黃旭華最多的往往是他“隱姓埋名,爲國奉獻一生”,但他的名字,早已深深潛入人們心底。是爲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