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時社論》加獨是歐盟民主機制的考驗

加泰隆尼亞主席普伊格蒙特遭西班牙總理拉霍伊宣佈依法開除，他稱將對中央進行民主抗爭。圖／美聯社

西班牙加泰隆尼亞自治區宣告獨立所引發的憲政危機，持續震盪中。10月27日自治區議會獨派議員在統派杯葛下，表決通過脫離西班牙，成立獨立共和國。西班牙參議院隨即啓動憲法第155條，暫時取消加泰隆尼亞自治，由中央直接接管。自治區主席普伊格蒙特，連同當地警察總長一起被免職，馬德里並宣佈將於12月21日舉行選舉，尋求新的加泰隆尼亞民意。29日上百萬反對獨立的羣衆走上首府巴塞隆納街頭，高喊西班牙萬歲口號，要求撤銷獨立，維持西班牙的團結。旗幟飛舞與嘶聲力竭的羣衆背後，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沸騰的西班牙，一個分裂的加泰隆尼亞。

一些憲政學者指出，加泰隆尼亞的獨立公投，除了不合憲之外，其實也不民主。因爲公投前並沒有經過充分辯論，讓民衆瞭解獨立分裂之後的可能衝擊，公投也沒有設一個最低投票率的門檻。以致公投雖然看似有90%支持獨立，但公投的投票率卻只有不到43%，要以不到半數的投票率宣稱獨立，的確有點牽強。

在公投之前，獨派應該也知道公投結果不會獲得國際承認，後來也的確如此，歐盟國家都與馬德里站在同一陣線，支持西班牙統一，美國也反對加泰隆尼亞獨立。大家心裡都明白，一旦加泰隆尼亞獨立成功，歐洲各個有分裂傾向的地區都會羣起效尤，骨牌效應的後果誰也無法預測。如果獨派的領袖不能預見這樣的發展，那是昧於情勢；如果預知這樣的發展卻還要硬着頭皮闖關，那是不負責任；如果期待宣佈獨立後，馬德里強勢接管，引爆流血衝突，然後以這樣的僵局逼着歐盟不得不介入調解，那是拖着人民一起陪着進行政治豪賭，更是失去人性的不負責任！

加泰隆尼亞的獨派陣營，本是爲獨立的單一目標拼湊而成。裡面有主張無政府的年輕人，有親商的政黨，也有反商的左派，立場不同，對獨立後新國家的制度、願景也不同，所以自治政府主席普伊格蒙特有一部分也是被急獨的勢力綁架。本來一直到10月26日，大家都還認爲西班牙的憲政危機有轉圜的餘地，因爲普伊格蒙特可以在馬德里宣佈中止加泰隆尼亞自治，解散議會之前，就自行宣佈解散議會進行改選。這樣議會不必就獨立公投的結果表態，中央與地方也都可以找到保住面子的下臺階。可是他卻沒有。一因對中央不信任，怕解散議會之後，中央還是中止了加泰隆尼亞的自治，一因怕極獨的勢力批評他懦弱，背叛獨立的理想。普伊格蒙特原是溫和獨派，結果卻被急獨綁架而失去彈性。

馬德里中央當然也要負責任。歐元危機之後，加泰隆尼亞就因經濟受到西班牙其他地區拖累而產生不滿，這個不滿也有一段時間，中央早應採取行動對話，結果是該化解而未化解，而終引爆被稱爲核彈選項的憲法第155條。西方媒體稱羨在西班牙執政黨接受反對黨社會黨的建議，準備與加泰隆尼亞政治人物一起舉行憲政會議，用調整中央與地方關係的方式解除獨立引信。如果這個可成，當初若能早做，結果也不會致此。

馬德里在危機處理上，有3個做法是可以肯定的。第1是提早在12月舉行地方議會選舉，而不是如拉霍伊最初宣佈的6個月內。這樣可以避免意外發生或有人橫生枝節。第2是接受了社會黨的建議，在接管加泰隆尼亞時，沒有接管當地媒體，留了一線空間給獨派，也避免予人戕害民主的口實。第3是表示普伊格蒙特雖被解職，只要沒入獄，在議會選舉時他還是可以參選。如果中央能夠政治問題政治解決，不要以叛國或顛覆罪伺候，西班牙的危機應當可以逐漸化解。

可是加泰隆尼亞的獨立，不是單一個案。除了原來就鬧分裂的地區外，一些富裕的城市，如義大利的倫巴底、威尼託，也紛紛要求更大的自治權。它們跟加泰隆尼亞一樣富裕，同樣痛恨被中央的顢頇與無能拖累，所以要求更多政治權利參與決策。這是否會成爲新的現象或趨勢？可能引起什麼樣的漣漪效應？西班牙及歐盟政治機制有無能力解決危機？都是我們在觀察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獨立問題時，應該放大的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