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火箭爆雷了

2019-20賽季剛結束一個月，倉促計劃的自由市場尚未開啓，媒體就踢爆了拉塞爾-維斯布魯克要求離開火箭的消息，震驚了整個NBA。

距離維斯高調加盟火箭剛剛過去一年多時間。而在這蕭條悲劇的一季，火箭從上到下徹底爆雷，陷入混亂。

矛盾的是，火箭這些年在球場和財報上的巨大成功仍讓人印象深刻，就算莫雷離開時，美國媒體對他經營能力和成就也是肯定大於批評。可如今看來，火箭倒像只吹漲了的氣球，輕輕一戳可能就要爆炸。

這篇文章並非清算，而是在對火箭的長期觀察評論之後的一次覆盤總結。

“雪崩中，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詳細閱讀）。”

·打臉·

緣分開始的時候，總是美好的。但奪冠的壓力，隊內的位置競爭，球員個人的野心，再加上季後賽的不斷失利逐漸磨損了一切美好。每個人都不是例外。

就拿隊內年薪第三高的埃裡克-戈登來說，他曾在火箭贏下最佳第六人，火箭也十分慷慨地給了他一份大合同。

即便年年都要被捲進交易流言（沒辦法，他是火箭數不多的交易價值高的人），戈登也始終在對火箭表忠，說自己願意在這裡終老退役。

他一直努力表現自己，對場下流言也很職業地不去理睬，也絕不因此怪罪管理層。

當時我們以爲：火箭三大後場都拿着保障長約，球隊未來的建設方向也變得更加明朗了（詳細閱讀）。

但事實不遂人願，戈登打出巔峰表現後，在火箭戰術體系的位置愈發尷尬，場均得分逐年下滑，球員效率值從2018年的15.2，降到了上賽季的10.3，使用率也從24.7%降到了22.5%。

他在替補和首發之間尷尬徘徊，始終沒有個明晰的定位，這讓他非常不滿。尤其是在丹尼爾-豪斯擠進輪換之後，他倆無疑成了競爭對手。據稱火箭內部也討論過如果將戈登能力最大化的問題，辦法之一是避免他與哈登維斯同場，但丹東尼並不支持。

戰術定位的搖擺不定，也直接影響了豪斯的情緒。這個年輕人本來是很有休城情節的（詳細閱讀）。哪怕經歷了雙向合約的不愉快鬧劇，莫雷一開始想鎖死他的報價讓他倍感羞辱，但畢竟在場上豪斯跟全隊磨合得很好，雙方最後各退一步，豪斯成功歸隊，又拿到了價格不錯的續約，他也痛快地放下了前嫌。

但最終火箭對他的使用方式和態度，讓他愈發不滿，上賽季多次與丹帥、哈登和維斯發生口角，最明顯就是在今年1月客場打老鷹的時候他情緒失控，對着場邊椅子大發脾氣，據說起因是哈登對他說了什麼難聽話。

而當2017年火箭跟戈登談續約之時，PJ-塔克已經在眼巴巴地等着了。這位老將在火箭幹過的髒活累活，做出的犧牲，是個明眼人都知道得尊重。我們也曾下過判斷，不管是作爲球員的職業，還是作爲社會人的品格，塔克都值得成爲榜樣。火箭能有這樣的精神領袖，絕對是一種幸運（詳細閱讀）。

跟戈登一樣，塔克留守心切。2019-20賽季是他合同全額保障的最後一年，塔克早就希望跟火箭提前續約，但管理層一拖再拖。塔克認爲自己值得更高的價錢，但火箭顯然不這麼認爲，直到今年2月才猶豫着保障了他下賽季的薪水，於是，他的不滿也變成了憤怒。

還有主動底薪加盟，高風亮節的奧斯汀-裡弗斯（詳細閱讀）也不再有曾經的誠意，最近在接受採訪時說他不會執行2020-21賽季的球員選項，因爲上賽季過得太不愉快。

他不滿的原因包括出場時間和球隊對他的使用，他也曾在一場比賽結束後大發脾氣，因爲丹帥一度叫他名字讓他準備上場，結果又臨時反悔，選了剛簽下的德瑪爾-卡羅爾。

所以，這些是球員不行嗎？這到底打了誰的臉？值得嗎？

·自我·

哈登的個人能力早已經無需他證明什麼了，我們無數次討論過他的打法有多麼罕見，他成就了多少超高難度的紀錄，莫雷和丹東尼爲他量身定做的戰術體系的確沒白費。

但現在哈登的問題，是火箭當初是否錯看了他的心，他究竟有沒有資格做一個合格的球隊領袖。如果你去問保羅和維斯，他們恐怕是會遲疑的。

哈登在雷霆效力的時候我們看不出來，因爲他只是第六人，不是最重要的角色。而在火箭，也是到他身邊有了A咖隊友以後，才暴露出真正的問題。

哈登與保羅合作的第一年曾取得巨大成功，打出了65勝的戰績，但他們的分手搞得相當醜陋，有媒體爆料他們水火不容，雖然雙方都沒承認，但從火箭送走保羅的後續（特別是保羅在雷霆打火箭的勁頭），也能隱約體會到兩人的尷尬關係。

因爲保羅脾氣壞的“黑歷史”再加上哈登一貫的沉默，導致外界不少評論——包括我們在內——都把鍋（至少是部分）扣到了保羅頭上（詳細閱讀）。

火箭用保羅換了維斯之後，不管是隨隊記者還是球迷都在大肆宣揚他們二人作爲老鄉的兄弟情，但沒想到，維斯的耐心比保羅更少。

維斯對火箭的不滿，有相當一部分是針對哈登的。比如他一直希望哈登作爲球隊核心能主動承擔更多責任，並因此與哈登進行了多次爭論。當球隊內部出現危機，召集球員會議的人也是維斯，而哈登不檢討自己、不願接受批評的態度讓維斯也更加不滿。

小裡弗斯受過哈登的委屈，在一場比賽中當哈登投丟一次罰球，竟然怪罪站在板凳席的裡弗斯干擾了他。

哈登在NBA這一代巨星裡的確算是異類，他跟卡戴珊談過戀愛（順便在場上拉胯），但又連社交網絡都不知道經營。你聽不到他去積極招募球員的傳聞。當事情不如他所願（比如火箭選新帥），他能對老闆和管理層玩失蹤。

雖然出身犯罪率奇高的康普頓，但他從小受到了太好的保護，至今也有些“媽寶”傾向，行事作風多少有些與衆不同。

如果得到合適的培養，他或許能成長爲出色領袖。但火箭顯然不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球隊。所有人都知道莫雷有多麼精於數據分析，但他對於人心的計算，卻一次又一次失準。

·人心·

姚麥時代結束後，火箭的低迷十分短暫，哈登很快就成爲新的重建核心，讓火箭得以繼續“年年總冠軍”的口號。

確實，莫雷-丹東尼-哈登三人聯手取得了很多成就，包括四年平均約68%的常規賽勝率，哈登躋身超巨行列，還拿到了常規賽MVP。他們三人的確合作愉快，並沒有大矛盾出現。

但光是這三人的和諧，顯然並不足以爲球隊建立一個良性的文化——尤其考慮到哈登是一個非常低調、不願出頭、不適合做更衣室領袖的人。

有典型兩個事例能夠說明火箭管理層的問題所在。

首先是簽約內內的爭議。2019-20賽季開始前，火箭給臨近退役的老將內內開出了2年2000萬的合同。莫雷“技驚四座”，給這份合同加上了無比複雜的保障和獎金條款，讓內內實際上基本只能拿到保障的老將底薪。

但通過給這份合同“注水”，火箭憑空做大了他的交易價值，讓他變成了一個人形交易特例（詳細閱讀）。

當然，這筆生意最終不是一本萬利的好事，今年交易截止日前，火箭一頓操作，把內內送到了老鷹，當時他合同的未保障部分還沒轉爲保障，因此內內只能做個交易添頭。

當時我們評論道：莫雷和費爾蒂塔把氣勢搞得驚天動地，但其實做的都還是些蠅營狗苟的微操作。莫雷的每一次掙扎，都只是在延緩全隊爆雷的速度（詳細閱讀）。

還有就是曾被看好重回火箭前景的阿里扎（詳細閱讀），一個賬面上完美適配“3D”體系的防守悍將，在哈登身邊打了4年也是愈發不爽。

阿里扎與火箭談續約談崩，具體情況如何外界不得而知，但知情人說火箭還想着勸阿里扎留隊，但阿里扎那邊已經感覺深受羞辱，甚至希望火箭能道歉了。

除了以省錢爲目的的尷尬微操作，就是裸奔式豪賭，火箭管理層的大起大落讓人摸不着頭腦，怎麼可能還有餘裕好好磨礪球隊文化，讓誠心來效力、追逐冠軍的球員賓至如歸？

就像媒體描述的維斯的那些不滿：他懷念雷霆那種每個人都能好好適應體系的氛圍；他渴望幫助建設球隊文化卻根本不知如何下手，也沒辦法的得到管理層的支持和配合。

可以說在一開始，火箭相中的每位球員都展示了足夠的誠意和值得尊重的品格。但日久見人心這句話同時適用於勞資雙方，狼性的火箭最終也只能看到人性的暗面了。

丹東尼早已不再受到高層信任（詳細閱讀），事實證明，他的離開也是莫雷退場的前奏。背後決定改弦更張的人到底是誰，該呼之欲出了。

·位置·

在新冠疫情期間，我們已經討論過休斯敦民衆對火箭老闆費爾蒂塔的唾棄（詳細閱讀）。

圖窮匕見之時，費爾蒂塔是美國資本巨鱷中最輕鬆拋棄社會責任的人之一，而媒體也扒出了他是NBA裡資助特朗普競選的大金主之一。

我們曾介紹過費爾蒂塔經營企業秉持的“狼性文化”（詳細閱讀），但這絕非對他的讚美。他過強的控制慾和赤裸裸的商人本色，是火箭管理層束手束腳、患得患失的根本原因。

誠然，每個老闆都在打自己的算盤，他的前任亞歷山大就算讓球隊文化失敗無比，但也讓火箭成爲了NBA最賺錢的球隊之一。費爾蒂塔高位接盤，還以爲自己能高枕無憂。

結果卻是，他的激進和干涉讓管理層玩命豪賭，但也幾乎沒留給他們喘息的餘地。

回頭再看，我們的很多預言變成了現實。莫雷這個科學怪人終究掌控不了自己創造出的怪物；而面對危機，費爾蒂塔的本能就是拉那些在他之下的人當墊背；火箭沒能獨善其身——除了去76人拿了千萬年薪的莫雷。

當然，我們也討論過The Athletic這個從來不怕搞事情（詳細閱讀）的網站喜歡爆猛料卻不怎麼負責任的態度，但即便是對杜蘭特離開勇士（詳細閱讀）和湖人無緣2019年季後賽起到推波助瀾作用的他們，恐怕也想不到火箭如此結結實實地在向整個世界展示什麼叫做分崩離析。

經過這一年，姚明和麥蒂曾經帶來的狂熱，確實該冷一冷了。火箭當然不是什麼萬惡之源，他們只是在一個保守市場裡一直在保守、短視經營的球隊。姚麥（乃至更久遠的大夢）所帶來的巨星魅力，遠不足以改變這支球隊及其本地支持者（如到現在還嘲諷在隔離區被禁賽的豪斯沒資格不滿的著名火箭論壇clutchfans）頑固且落後的心態。

就讓火箭回到它原本該有的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