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仁健／你們當然不是乞丐，你們是強盜
「日光之下沒有新鮮事」，這句出自於《聖經.傳道書》的至理名言，是我最愛提醒鄉民的。真的，生活在臺灣，只要像我這樣，稍微瞭解一下40年的戒嚴史，就能看穿現實社會裡九成以上的騙局。舉八仙樂園塵爆事件爲例，2015年7月14日《蘋果日報》的〈首場八仙傷患家屬說明會 家屬：最關注錢的問題〉報導裡說：「新北市政府今召開首場家屬說明會，有71名家屬參與，會中家屬擔心後續醫療照護費用，呼籲中央政府出面負責，不希望由善款支應。家屬代表唐美娜說，家屬關注後續醫療費中央該如何處理、後續心理重建的專案中心如何規畫、以及未來如何協助患者復建、就學、就業等問題。
唐美娜說，她私下向北榮收治的患者家屬調查，有逾半家庭是中低收入家庭，未來醫療部份怎麼給、中央政府怎麼處理，應明確告訴家屬，別說要用善款付，家屬不是乞丐，有付健保費，中央的答案要明確。中央能否承諾拿出一筆經費支持患者與家屬，協助未來的復健與走入社會。」
因爲擔心記者斷章取義，我特地看了影音，官方扶持的「八仙塵爆家屬團體委員會」發言人唐美娜，說的竟然是「我們一半以上是中低收入戶」。明明衛福部就已公佈，傷者屬低收入家庭有11戶、中低收入家庭則有5戶。若依唐美娜所說，北榮收治的患者中，竟有一半以上是中低收入戶：原來若沒有塵爆意外，我們都還不知主辦者呂忠吉是如此「佛心來着」，找了全臺各地這麼多的中低收入戶的子弟們來八仙樂園開趴？
▲唐美娜遭起底。（圖／翻攝臉書）
翻開這位發言人唐美娜的臉書，才赫然發覺他們竟是如此「母子連心」。2013年10月14日記着是：「能跟寶貝兒子一起跑趴，真的很幸福！」11月19日則是：「各位同學～一瓶十萬的金王馬爹利，俺先開喝啦！姐喝的不是酒，姐喝的是虛榮。」12月31日則是：「臺中天氣真舒服，令人心曠神怡，臺中的捧油綿、偶明天回臺北哦，今晚帝寶見！」從攜子跑趴到美酒豪宅，沒這次塵爆意外，我們這些一瓶酒兩千元都沒喝過的升斗小民，永遠也就「鎂銅鋰鋅」，不懂爲什麼帝寶人想的和我們不一樣？
一羣露天夜店咖花1500元買票進場，爽過頭受了傷，怪獸家長們卻回過頭來，一下子哭窮成了中低收入戶，一下子又翻臉叫囂說自己不是乞丐，民間捐款不能用於健保自付額。請問一下享夢志總經理與名牌志時尚總監唐美娜，之前高雄地下管線爆炸的受災戶、墾丁凱撒飯店瓦斯氣爆的工人，他們是因公共設施老舊與工作關係而受害，哪個不比你們因跑趴而樂極生悲的兒女們可憐？在臺灣又有誰不用繳健保費？誰住院不用繳自負額？你們不是乞丐，捐款不能用在醫藥上，到底要用在哪裡？要讓「姐」拿去帝寶跑趴「喝虛榮」纔可以嗎？
其實這場意外最該負責的，除了主辦者呂忠吉以及八仙樂園外，就是包庇瀆職的新北市政府。結果最該道歉究責的市政府，不與非官方的627新北八仙公安事件家屬自救會合作，反而要自己搞一個八仙塵爆家屬團體委員會，還特別選出唐美娜來對外發言，說穿了就是市府裡的大官要「自救」，否則官方會這麼「好心」？鄉民們要了解政府這種惡質的「卡位」戰，分化操縱傷者家屬，藉以攬權脫罪，就一定要先認識這位戒嚴時代立法院老賊代言人楊寶琳。
▲資產0元！呂忠吉名下無帳戶，八仙塵爆恐求償無門。
楊寶琳能在臺灣史上留名，靠的就是1989年4月28日這句「以前可以，現在爲什麼不行」的名言。這時雖已解嚴，國會卻仍未全面改選，老賊體已衰，小賊卻因經營選區與忙於改選，出席率不高，所以院會與委員會仍都由老賊把持。當天上午立法院經費稽覈委員會改選，楊寶琳與宣以文這兩位小老賊按照往例，收取其他行動不便的老老賊選票代投，被民進黨朱高正委員跳上臺前喝止，其他民進黨委員則包圍手上握着一大堆選票的楊寶琳，並且大喊作弊。
在民進黨委員們一致的抗議下，院長倪文亞只好要求監票委員余文傑確實執行職務。雙方僵持到11點45分，投票截止時間已到，楊寶琳仍未能將收來的老老賊票投入票箱，還被「搶」走了3張當成犯罪證據。民進黨委員大聲要求院長維國會尊嚴，宣告選舉無效；楊寶琳見民進黨委員真的羣起「造反」，年輕的國民黨增額立委卻袖手旁觀，戰敗後也一改平日好戰的大嗓門，委屈的說出「以前可以，現在爲什麼不行？」院長倪文亞只好宣告本次選舉無效，沒多久還率先退職，其他老賊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拿錢走人。
其實雖說是老賊，但賊有天生的，老卻沒有啊！楊寶琳年輕時在南京時可是有名的立院之花，中國大學畢業的她，不但是山東婦女運動委員主任委員，還兼抗日剿匪時期山東人民自衛總隊婦女隊總隊長，這位文武雙全的大正妹，讓其他各省市的男立委們爭風吃醋。然而來到臺灣後，除了老蔣握有軍權與特務，依然能魚肉臺灣人民，成了橡皮圖章的立法院老賊，只能靠着兩蔣的豢養，銳氣全失。原本英氣勃發的山東正妹楊寶琳，來臺對於澎湖案山東籍八千位流亡學生被強徵入伍，張敏之校長與多位師生被誣爲匪諜槍決，從來不敢置喙。
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機，物價飛漲，市面上連硬幣都被人囤積，商人爲了降低成本，於是假貨充斥。現在臺灣固然充斥着各種假油假酒，但吃了還不至於會喪命瞎眼，可是1970年代就不是這樣了，假貨是會吃死人的。小蔣當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消費者保護運動的浪潮無法阻擋。但國民黨跟共產黨是同一個娘養出來的爛貨，對於勞運、婦運、環保，甚至宗教，獨裁者都要伸進黑手。
1979年夏，中部爆發多氯聯苯事件，消費者因食用受害高達兩千多人，製造商不但沒有賠償受害者，反而脫產逃避法律責任。年底全臺相繼發生假酒事件，多人因誤飲含甲醇的假酒而失明。於是三商行負責人翁肇喜認捐一百萬、青商會捐助十萬，借用李伸一律師的辦公室，由柴松林教授擔任董事長，成立了消基會。當然很多鄉民會不解，消基會的全名爲什麼是財團法人中華民國消費者文教基金會？保護消費者的基金會爲什麼會歸教育部管轄？
原來戒嚴時代兩蔣豢養的鷹犬，爲了卡位護航，早已將各種社會運動的團體登記完畢，然後佔着茅坑不讓別人拉屎，更糟的是自己佔着茅坑還亂拉屎。從山東正妹變成山東大奶的楊寶琳，當了多年國民消費協會理事長，眼見掛文教羊頭，賣消保狗肉的消基會，竟然「鑽法律漏洞」而成立，而且民意以及輿論都支持消基會多做些正事，只好用更下流的手段打壓抹黑。
1984年9月，消基會公佈了72種食用油的檢驗結果，其中之前已獲得國民消費協會優良油獎的榮冠麻油，被檢驗出非純粹小磨油，楊寶琳大怒，用影印的證書及獎狀向行政院提出質詢，認爲食品衛生的檢驗權在主管機關，民間團體無權隨便檢驗商人所出售的食品，政府應儘速制定消費者衛生安全保護法，禁止民間團體任意發表檢驗結果。並嚴厲指責「該基金會擾亂人心，影響經濟發展，妨害公共秩序」，要求主管機關撤銷其許可。
當時已成立4年的消基會，績效廣獲社會好評，但廠商認爲消基會擋了財路，在臺灣要定期改選的增額立委，也爲了自己的財源，對消基會「冷處理」，楊寶琳因此氣焰更甚，進一步污衊消基會以檢驗食品衛生爲手段，要脅廠商捐贈基金。
但消基會財務透明，捐款都明列於《消費者報導》，除了91筆個人捐款之外，廠商捐款的彭家貿易200,000、北屋出版30,000、晶晶企業100,000、信瑞企業50,000、王子製藥2,000、國光血清疫苗2,000、三城五金興業20,000、長生堂製藥2,600元、東昇藥品1,800、木村藥化3,000、永生堂化學6,000、長安堂製藥5,000元、正長生化學制藥3,000；大多指定救助毒油事件下的多氯聯苯患者。
楊寶琳毫無廉恥的打壓消費者保護運動，讓立法院裡其他愛惜羽毛的資深立委也不滿，高語和委員也提出質詢，建議行政院應獎勵消基會「選擇優良產品，排斥劣品」對社會所做出的貢獻。還反諷楊寶琳「不像有的單位，接受廠商送來的特別做好的樣品來作檢驗」，「不要把精力浪費在反對別人做的上面」，「對少數不能達成預期效果的機關與人員，勿存姑息，該開刀就開刀」。
▲塵爆罹難者蘇家升父親代表家屬，參加627燒燙傷專案管理中心啓用儀式，要政府應編列經常性預算照顧傷及家屬。（圖／記者陳明仁攝）
因爲與消基會的「理念」之爭，晚年的楊寶琳越來越像滅絕師太，在立法院裡唯一的興趣就是消滅萬惡的消基會。1989年10月11日，已解嚴卻尚未改選的國會，擔任內政委員會召集委員的楊寶琳，爲了攔阻消保法過關，將原定週三下午三點半召開的會議，自行在週一下午提早到上午，卻不通知消基會的代表。假如不是隔年的二月政爭後，李登輝花了大筆金錢，送走了盤據國會多年的這些老賊瘟神，楊寶琳與消基會的十年之戰，還能繼續拖下去。
從楊寶琳的國民消費協會，鄉民們大概就能明瞭，新北市政府爲何寧可讓帝寶與十萬紅酒的跑趴發言人唐美娜大放厥詞，卻要「冷處理」非官方的627新北八仙公安事件家屬自救會。唐美娜說得很對，你們當然不是乞丐，因爲你們是強盜。
▲起底住帝寶？唐美娜：名下僅40年老公寓。
●作者管仁健，作家。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網友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