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檢方正調查特朗普競選團隊利用白宮行爲

(原標題:美國特別檢察官辦公室調查特朗普競選團隊利用白宮行爲)

綜合市場消息,以及據彭博政治記者Emma Kinery報道,美國特別檢察官辦公室正在調查特朗普競選團隊利用白宮進行競選相關活動的行爲是否違反了聯邦法律

當地時間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的競選團隊因大選選票問題佐治亞州密歇根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發起的訴訟均遇挫。目前,特朗普團隊仍尋求在內華達州採取法律行動,同時還對費城選舉官員提起一項新訴訟,稱其限制投票觀察。特朗普團隊還在要求威斯康星州重新計票,並呼籲媒體撤回“拜登拿下亞利桑那州”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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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對中國而言,特朗普連任是戰術困難,拜登上臺是戰略考驗

美國大選開票尚未結束,雙方選情依然膠着。

78歲、已第三次競選總統的約瑟夫·拜登看似離渴望了幾十年的橢圓形辦公室僅一步之遙,但靴子尚未落地,特朗普難說已徹底失敗。

連平日民調大吹拜登將勝選的美國主流媒體,在拜登接連拿下威斯康辛、密歇根兩大搖擺州後,也“有趣”地嚴謹起來——當前特朗普的連任之路“變窄了”。只是“變窄了”,還沒“斷”呢。

冠落誰家,仍有迷霧,但確定的是,票點完,並不意味着2020年選舉大戲終能謝幕。特朗普團隊已開始準備走法律途徑,而大選前,有不少比例的支持者表示不會接受大選失敗的結果。跟選票一樣分裂的美國社會將如何演變,有待進一步觀察。

如何看待當前選情?如果訴諸法律,特朗普是否有望在幾個搖擺州翻盤?無論誰當選,對中美未來幾年關係分別有何影響?在開票過程中,觀察者網採訪觀察美選多年的中國社科院政治學研究所研究員房寧。

【文/採訪 觀察者網 李泠】

觀察者網:開票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結束,但兩邊都曾或明示或暗示,說自己贏了。您怎麼看待這麼一個略顯滑稽的局面

房寧:這個局面倒不是滑稽,還是說明這次競選十分激烈,結果非常膠着。這次因爲疫情的關係有大量的郵寄選票和提前投票,所以這客觀上給計票帶來了一些變數

雙方爲此都做了一些準備,就是如果出現比較接近情況,防止對方利用延遲計票等方式做手腳,同時鎖定自己的勝局。這應該是在選舉前雙方都有預案的。

現在從開票的情況看,的確也如他們所估計的,和2016年大選非常相近,基本格局是一樣的。特別是在那些搖擺州,這次依舊主要取決於賓夕法尼亞、密歇根和威斯康星等幾個州。所以他們採取了一些預防性的手段。

拜登和特朗普都在開票過程中出來演說,這確實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現象。以往大選雙方候選人都在靜靜地等待開票,最後才發表勝選演說或發表承認選舉結果的演講,而不是在開票過程中,在沒有最後結果的時候就出來了。這種情況,至少在我多年來的美國大選觀察中是沒有見過的。

截至美東時間11月5日1時30分,美國大選開票情況(圖/紐約時報)

觀察者網:您剛也提到了變數和預案,在大選前夕雙方集結了一些豪華的律師團。現在看來,極可能不管結果是拜登贏還是特朗普贏,都會有一方會訴諸法律。

房寧:我覺得還是要取決於最後幾個州的計票。開票當天(4日)有幾個州因爲種種原因——其實應該也有黨派原因吧——推遲公佈最後的結果。

現在大家比較關注的,首先是賓州,然後是密歇根、威斯康星及佐治亞州,關鍵還看這四個州的情況;目前密歇根、威斯康星已經翻藍,其餘兩州仍在開票。如果一方能較大比例勝出,大選還是能夠順利結束的;如果拜登以微弱優勢勝出,不排除特朗普訴諸法律的可能。比如拜登在威斯康星、密歇根翻盤,特朗普競選團隊馬上宣佈要採取法律行動,甚至要求在威斯康星州重新計票。

觀察者網:最後會不會對簿最高法?現在最高法院中對共和黨有利的法官佔大多數,這對最後的審判結果會不會有影響?

房寧:程序應該是這樣的,首先不是打到聯邦最高法院,而是先要到所在州的選舉管理部門去申訴,之後的趨向則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州長手裡。2000年“布什訴戈爾案”(Bush v. Gore)中,佛羅里達州的州務卿是布什家族的擁躉,她起了很大的作用。

當年,戈爾實際上在佛羅里達州已經失敗了,而他又頑強地把這個案子提到了最高法院。情況是最高法院駁回了這個案子,案子重新回到佛羅里達,而州里的意見是明確的,所以布什獲勝,最後的爭鬥就結束了。在2000年的選票爭議裡,最高法院只是在客觀上起到了結束爭議的作用。

資料圖來源:維基百科

這一次選票爭議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看在哪個州,這個州的州長是哪個黨的,他應該會做出有利於本黨的裁決。如果對方還不服,就有可能提到最高法院。如果真的上訴到最高法院,我相信特朗普的贏面會更大一些。

但是我覺得這些都是有前提的。現在關鍵的還是取決於這幾個州正式的統計結果。但我想,在統計上失利的一方想通過法律的手段翻盤,就像當年的戈爾那樣,難度要比在統計上獲勝的一方守住成果更難。換言之,守住成果較易,翻盤較難。

觀察者網:爲什麼?

房寧:因爲這裡涉及到太多的法律問題。一般來講,法律的判決是保守的,不會輕易推翻選票的結果。司法判決前要先做廣泛深入的調查,而美國法律規定最遲12月8日各州必須確定選舉結果。大家可能都知道,美國的法律非常複雜,要拖很長時間。若真正訴諸法律,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解決,又要在期限內完成,這種可能性不大。

觀察者網:2020年動盪太多,尤其在美國,公衛領域疫情爆發,經濟上經歷過“史詩級”四次熔斷,社會層面出現“弗洛伊德之死”。很多圍觀美國大選的吃瓜羣衆都在好奇,爲何發生這麼多事,特朗普依舊能有那麼多選票?

房寧:我們中國人在觀察美國的時候,獲得的信息是間接的,美國社會的真實情況傳到我們這裡會有很多變形。政治學方法論提到過“鏡像思維”問題,也就是說我們更傾向於用自己主觀來推斷美國、認識美國人,這樣很容易和事實產生距離。

今年年中以前,美國輿論認爲特朗普連任沒有懸念,後來又認爲拜登肯定能贏,如今雙方戰績膠着。這些變化說明了那些問題確實有影響,不過從美國現在的投票情況來看,這影響比我們想象的要小。

美國的政治社會化有很強烈的代際傳播特徵,傳統政治上美國大部分州分紅州、藍州,基本盤非常穩固,這次也證明了這一點。換而言之,哪怕出現再大的事,美國也不易出現一邊倒的選舉局面。進入本世紀以來的20年,選舉情況基本如此。

經濟方面,新冠肺炎確實對美國經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美國經濟在特朗普執政的將近四年時間裡,也確實有一個異乎尋常好的表現。他的免稅、減稅政策獲得了很大的成果,大量美國企業遷回美國,而且他把一部分稅收作爲支持美國R&D(研發)的基金,所以現在美國的科技研發領域是一片興旺。

此外,美國股指也達到歷史最高水平,這點讓很多人吃驚;四次熔斷之後,美國股市經受住了疫情後續多次衝擊,現在仍居高位。美國人很大一部分財富放在股市上,他們的錢包並沒有癟下去,這個影響面可不小。

道指近三十年漲跌趨勢(圖/谷歌)

簡而言之,在疫情、“黑命貴”運動的衝擊下,特朗普在經濟層面還能取得目前這樣的成績,還是很厲害的,這點護住了他的基本盤。

以上是結構性問題,此外還有技術性因素。一是除了空中選舉,即通過媒體等拉票造勢,特朗普也進行地面造勢,挨家挨戶(door-to-door)上門拉票。針對每戶人家,上門的志願者都有其相關的心理報告,爲此還擬定了專門的談話對策。

第二項技術,就是“智能選舉”。2016年大選時出現智能選舉問題,所以這次我們研究小組繼續跟蹤。所謂的智能選舉,就是將政治心理測繪學和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相結合,對美國選民個體做心理分析,然後再通過技術影響他們的政治選擇。

這項技術在2016年幫特朗普贏得了在搖擺州的勝利;這次選舉,從大衆傳播到小衆傳送,這項行爲控制技術有了更大的發展,應用範圍更爲廣泛,從幾個主要搖擺州擴大到更多州——當然,那些板上釘釘的深藍州、深紅州,他們就不使用這技術了,特朗普完全放棄加州,2016年希拉里去了趟加州,也不是爲了拉票,而是籌款。有四大公司在“智能選舉”方面技術領先,不過它們都是共和黨的;民主黨也搞,但技術上恐怕還比較薄弱。

觀察者網:2016年主要是“劍橋分析”在負責這事……

房寧:對的,這公司表面上解散了,實際上又換了個名字,如今就是這四大公司之一。之前表面上在英國,實際上也是個美國公司。

資料圖來源:維基百科

觀察者網:具體如何幹預選民心理乃至行爲,您能否舉個例子?

房寧:“卡羅爾報告”中有提及,在2016年大選時,他們主要研究兩個問題——第一,你去不去投票,投誰的票;第二,你投這票的具體原因是什麼。第二點其實不簡單,不是說你是民主黨選民,所以你就投民主黨;每個人的原因是不一樣的。

比如有位紐約某社區大學的副教授,是個30多歲的年輕人。報告分析他是個民主黨選民,但他的政治思維有兩個敏感點,一是對美國不斷上漲的國債比較敏感,二是有道德潔癖。這人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兩點,看到報告後才恍然大悟。

民主黨比較強調社會福利,這意味着國債大概率會繼續增加。後來據那人回憶,選舉前一段時間,他經常收到美國國債不斷上升及其和民主黨政策之間可能關係的信息。而針對他在政治上的道德潔癖,他那陣子也經常收到不少關於克林頓基金會在援助海地一事上的醜聞信息。

觀察者網:2016年“智能選舉”幫特朗普拿下“鐵鏽地帶”,這次如你所說,技術發展,應用範圍也更廣,但現實是“鐵鏽地帶”已有兩州翻藍。爲何會有這一變化?

房寧:四年前,特朗普在“鐵鏽地帶”也只是以微弱優勢勝出。這次我認爲可能也和技術性因素有關,比如郵寄選票。這次顯然郵寄選票幫了民主黨、拜登的忙,一大批不願意出來的人選擇用郵寄選票支持民主黨。

一名居民查看她收到的郵寄選票(資料圖來源/歐新社)

觀察者網:目前,拜登離270張選舉人票僅一步之遙,但特朗普也不能說完全沒機會翻盤。您能否一起分析下,特朗普或拜登勝選,對未來幾年中美關係分別會有什麼影響?

房寧:外交是內政的外溢。未來無論誰當選,新一屆的對華政策主要取決於美國內政。

特朗普2016年當選後採取的措施非常清晰,政策主要聚焦三點。

第一是解決美國現在政治中最根本的問題,即種族問題。特朗普一定程度上代表美國傳統主流社會——歐洲裔美國人——的利益,所以他在這方面的政策主要是延緩美國社會中非歐洲裔美國人比例的上升趨勢。形象的代表政策就是所謂的“修牆”,雖然幹得不理想,但這項政策跟中國關係不大。

第二個政策就是減少福利。他這四年裡最不成功的就是沒有完全取消奧巴馬醫保法案,但他做了充分的鋪墊。如今美國最高法院出現了歷史性的結構變化,若特朗普連任,到時這法案會在未來幾個月內交到最高法院,估計凶多吉少。受這項變動影響最大的人羣是美國社會下層的少數族裔,和中國的關係也不大。

特朗普這幾年和我們衝突不斷,最主要的原因在於第三點,那就是他想要重振美國工商業。這四年裡他做了很多,美國經濟確實也有了很大的起色,在“美國第一”口號下,大力重塑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實施美企迴流的策略。這項政策與中國乃至美國的盟友發生了很大的利益衝突。

特朗普若繼續執政,我認爲他可能會更肆無忌憚地推動這些政策。不過,我們和特朗普政府的衝突不是全面的,大部分還是集中在經濟領域。說白點,他對中國的目標有限,主要是“要錢”,若能順便“要命”,何樂而不爲。

而若拜登執政,我覺得情況會不一樣。

第一,民主黨,你聽它的名就知道它是一個意識形態當頭的黨。它向來鼓吹所謂的全球戰略,也確實具有所謂的戰略性思維;它很注意世界秩序、全球格局,很注意美國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和霸權地位。如果拜登上臺,美國政府和中國的衝突將是更加全面的。

而且,相對於個人色彩濃郁的特朗普,拜登十分傳統,有着美國老牌帝國的老謀深算,做事按部就班。若說特朗普是打醉拳,民主黨人則會更有套路,對中國來說也許更困難。

總的說,他們兩個無論誰當選,未來的中美關係都不會輕鬆。如果特朗普連任,我們在戰術上會面臨更大的困難;而如果是拜登當選,我們在戰略層面將迎來更大考驗。

美國兩州駁回特朗普競選團隊訴訟